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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馬漢忠道:「我只要個人,是白老大指定了你,他說你在九個小姊弟中功力最深,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謝晚雲臉色又是一變。傅玉鱗忍不住了,一來是為了謝晚雲可能會被白雲殘看破洩密之舉而受懲罰,他要去相機救助,二來是聽說愛侶被擄在船上,也可以看看機會能否救她出險,三來是就此跟白雲殘照照面。這時馬漢忠已經把熊人傑遣走了,傳玉麟走了過去,一拱手道:,「二位請了,在下林立秀,號浮雲生,略攻岐黃,尤喜鑽研疑難奇症。适才無意間聽得二位的談話,知道有個病人因走火入魔而致癱瘓……」

  馬漢忠看了他一眼道:「先生,這是江湖人的病,咱們自己曉得治法,不敢勞動大駕了!」

  傅玉麟笑道:「在下專攻氣穴錯亂之學,略有心得,聽得二位所說症狀,知道閣下所作的診法雖對,卻難具時效。寒天暑果,雖有拔火之功,且受傷者為一老尼,這就有研究了,但,不知是否自幼出家的!」

  馬漢忠道:「這有關係嗎?」

  傅玉麟道:「有!如果是自幼出家,未曾婚嫁,則為純陰之體,以寒攻寒,處置極對,如若是半途出家,已曾婚嫁,則其體具陰陽二氣中和,加之以陰寒之劑,使陰盛而陽衰,如不另施手術,則反將有性命之虞!」

  謝晚雲瞥了一眼,心中微動,她認出這個自稱為林玉秀的浮雲生,就是傅玉麟,因為她初次見到傳玉麟,是在白劍珠別墅附近的月老祠中,傅玉麟與莫秀秀化裝為一對中年夫婦,就是這張臉形。何況他改名叫林玉秀,分明是玉麟二字倒過來加了一個秀字,而浮雲生的浮字,與傅字同韻而異聲,為了不使他涉險,連忙道:「那位老師太雖是半途出家,卻是獨身至今,未曾婚嫁,因此不勞先生費心了!」

  傅玉麟道:「那在下就不多事了,不過這中間一步之差,就有性命之虞,在下本醫者之心,不得不告明一聲。」

  語畢拱手欲行,馬漢忠卻把他叫住了道:「先生!等一下,頃聞高論,想見高明,如蒙不嫌,就請同往一視如何?」

  謝晚雲忙道:「忠叔,這用不著吧!」

  馬漢忠道:「我們雖然知道那老尼姑沒嫁過人,卻不知道她是否沒親近過男人?」

  謝晚雲皺眉道:「忠叔!您怎麼說這種話呢?」

  馬漢忠笑笑道:「這個老尼姑雖是白老大的長輩,年紀卻大不了他多少,而衛駐顏有術,看去不過四十上下,肌膚圓潤,絕不像是個老處女。我對女人的研究很深,大概不會錯,因此我覺得有請這位先生一視的必要!」

  謝晚雲道:「忠叔!你真是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您也不想想,咱們找個陌生人去方便嗎?」

  馬漢忠笑道:「沒關係,這位先生久曆江湖,自然懂得江湖上的竅門,他不會多嘴多舌的!」

  傅玉麟道:「在下除了診病之外,其餘一竅不通!」

  馬漢忠笑道:「先生別客氣了,走火入魔的病是武人所特有,不是會家不懂得治的,我們是豪傑盟,敝上白雲殘老大就是盟主,本盟目前已掌握武林黑白兩道的大勢,不久即將為武林開創一番空前未有之霸業。」

  謝晚雲道:「忠叔!您說這些幹嗎?」

  馬漢忠道:「話講明瞭才顯得誠意,這位林先生想必是一位隱世奇士,白老大求才若渴,其他的人才都全,就是缺少個好醫生,先生如肯屈就,本盟當隆禮為聘!」

  傅玉麟笑笑道:「這個嗎?以後再說,目前在下還是先把病人看好了再說。在下最感興趣的還是治病。」

  馬漢忠道:「先生加盟與否,悉聽尊便,只要能治好這個人,本盟一定重謝,請吧!」

  他站了起來,謝晚雲看了傅玉麟,他報以一個微笑,就跟著他們走了。來到江邊的船上,他被讓在外艙中暫坐,馬漢忠與謝晚雲就到樓艙上去見白雲殘了,過了片刻,馬漢忠下來道:「敝上對先生頗為仰慕,請先生就去看病人吧!」

  傅玉麟拿了藥箱,來到樓艙上,卻只見謝晚雲一個人在,床上睡著一個黑衣婦人,神情憔悴。馬漢忠道:「這就是病人,她是帶發修行的,未曾祝發。」

  傅玉麟知道這就是祖師天道子的侍兒玉蘭,也是師伯所說的蘭姨,目前是掌握天道武學秘笈的唯一長老。因此他很虔敬地上前一把脈象,他的醫道是跟自己的姨父─也就是他一直當作父親的傅天華學的,傅天華是岐黃聖手,他的醫道自然也不會錯,剛才的那番話也是據實而言,否則老于世故的馬漢忠也不會對他如此器重了。

  脈把過之後,他已深知癥結所在,玉蘭不是處子之身,她不但侍過天道子,而且也被白雲殘誘騙過,所以白雲殘才能得到較多的武學傳授。這些他已聽現名叢申仁的赫連達大師伯說過,了然於胸,因此把完脈後,他就微微一笑道:「幸虧在下多嘴插了一句,這位師太雖是獨身至今,但她年輕時必定曾經燕好,已非純陰之體,如果照原來的方法,雖然在幾天之內,可以複元,但陰寒之性過重,衝動真氣,立將引致陰火焚心而致命!」

  馬漢忠道:「先生高明,但不知可有治法!」

  傅玉麟道:「有,如果一開始就用陰陽互濟之法,現在早已複元了,目前由於陰氣過盛,必須加以培元壯陽之劑,在下可以利用金針透穴之術,壯其陽氣,然後再以蓮湯為沐,即可見微效,但要全部複元,恐將稍費時日。」

  馬漢忠道:「針灸乃為散發內火之術,先生怎麼反以金針貫注陽氣呢,這倒使敝人不懂了!」

  傅玉麟一笑道:「閣下雖知其一,不知其二,金針治穴,補泄手法,使藥力達於藥石不及之處,在下專攻此道有年,自信非一般江湖術士所能及,空言無益,等在下施為之後,閣下立刻就可以知道效果了!」

  他打開藥箱,取出一套銀針,塗上藥粉之後,在炭火上灼熱了,然後一一插入穴道中,他的針療法與眾不同,每根針都深沒入脈,外面不用艾絨為炙。過了一刻工夫,他才手按針處,一一拔了出來,手法之熟練,起針的俐落以及認穴的準確,的確高明無比。這是他有意施為的,因為他這套本事自幼學成,從來也沒有施展過,他與莫秀秀以洛下雙英行俠時,就沒有表現過會醫道,而這種手藝,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成的。他知道白雲殘雖不在場,卻一定在暗中監視著,露了這一手,可以使白雲殘對他的身份不起疑,因為在天道盟中,沒有一個人是精擅醫道的。練武的人,對跌打損傷的治療法都能懂一點,急救的藥方也懂得幾付,卻很少有精通的,傅玉麟此舉在祛疑。也進一步想在這條船上多耽幾天,因為一個武林門派中,最需要的就是這一種人才。

  玉蘭受針灸之後,果然大有起色,僵直了幾天的四肢居然稍稍能移動了,傅玉麟吩咐謝晚雲稍停片刻就為她以蓮湯洗沐,同時還吩咐了一些以內勁推拿的訣竅,以及用真力助傷者速愈的法門。照理說馬漢忠已是行家,但他聽了傅玉麟的指點後,居然大為讚賞,連連點頭,恭恭敬敬地把傅玉麟請到下艙去坐,同時吩咐船上的侍僕,泡茶、預備點心待客,他自己則暫時告退一下。傅玉麟知道他一定是跟白雲殘商量去了。竊喜計畫得逞,居然神情怡然地閉目休息,等了一會,就聽見一陣腳步傳來,接著看見了馬漢忠伴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那是白雲殘,傅玉麟雖是第一次看見他,卻因為在天道盟中的檔案裡,就對這位梟雄已經相當瞭解,也正因如此,傅玉麟才能壓制住自己的激動,裝出一付淡然之狀,雖然站了起來,卻仍然是相當的冷靜而從容。

  馬漢忠為之介紹道:「這就是敝上豪傑盟的盟主,白雲殘白老大。這位便是兄弟說的歧黃聖手林先生。」

  傅玉麟一拱手道:「久仰,久仰!」

  白雲殘笑笑道:「賤名在江湖上並不太流傳,先生能夠有耳聞,倒是很不容易。」

  傅玉麟一笑道:「以前的確不大聽得,因為在下對這些事也不大關心,但最近在少林傳出貴盟與天道盟的一番相持,白盟主的盛名已經無人不知了。」

  白雲殘笑道:「先生客氣了,白某息隱多年,到底無法久伏而靜極思動,比起先生的淡泊胸懷,益增汗顏。」

  傅玉麟道:「在下哪裡能與盟主一世高人相比。」

  白雲殘大笑道:「先生如非淡泊名利,以如此高才,怎會埋沒至今而不為人知呢,請教先生寶鄉是何處?」

  傅玉麟道:「不清楚了,在下從小就是個孤兒,父母喪身于黃河水患,為家師收容,那時僅三歲而已,四十來年,豈僅鄉籍何處不知,連姓氏俱是先師所賜。」

  白雲殘哦了一聲道:「那麼令師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傅玉麟笑笑道:「先師與在下一樣,是個游方郎中,終身流浪,客死途中,畢生活人無數,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記得他,在下稱他為師父臨終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尊號名諱!我們這種人,追求的就是這種樂趣。」

  白雲殘肅然道:「清高!清高!白某欽佩之至。」

  傅玉麟淡然道:「說也慚愧,先師給我安排了這種生活,本非我自擇的,有時雖然也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但一時養成了習慣,竟是無法久居一地,只好隨遇而安了。」

  白雲殘道:「先生如此高才,實在不應如此委屈的,如果先生有意屈就,白某很想借重一番。」

  傅玉麟道:「多蒙厚愛,但在下是否能習慣還不一定,因此一時難於答應,等過一陣再說。」

  白雲殘笑道:「先生在本盟應該可以習慣的,因為本盟組織人員遍及天下,先生愛遊歷,閑下可以到處走走視察,有什麼需要,則可以吩咐當地人員一聲,當全力為之供應。白某擬委託先生為本盟巡遊總監察之職,地位與馬兄弟一樣,除了白某之外,任何人都受先生所制……」

  傅玉麟忙道:「那太不敢當了,在下才疏學淺,怎敢當此重任,恐怕要辜負盟主的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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