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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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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秀秀知道傅玉麟是想進一步去證實那個男主人是否為自己的父親,那就不能讓白劍珠知道,所以才留下自己,白劍珠也必須留在外面作陪,自然不加反對,於是傅玉麟跟著崔乙貞到後面去了。 穿過幾重門戶,經由一條曲折的山道,才彎到一個小山凹中,倚壁而泉,架著幾檻草廬,空地上有花圃,有藥圃,竹林中有三四頭斑鹿,水塘中有兩頭白鶴棲息,古松、竹亭,有獨木橋跨澗而渡,也有老樹虯蟠,端的是一片怡靜的神仙境界。傅玉麟不禁歎道:「前輩伉儷真懂得享受,白首仙侶,在此福地合籍雙修,凡世幾個能夠。」 崔乙貞歎道:「我當年領袖五湖水道時,那裡懂得這些,都是下嫁外子後,才領略到閑中之趣,這兒的一草一木,都是外子佈置的,我總算也享了幾年清福。」 進入草堂內,四壁都掛著條幅,或書或畫,都是充滿著恬淡的胸懷,表露著一個人避世歸隱的心情。傅玉麟看那些書畫,一手落款怡真子,想必是崔乙貞的手筆,另一手則為署名五湖餘人,字跡筆法,完全是那個劫後生筆路,心中更有幾分把握,尤其是一付對聯:「樽前常愧故人遠,往事蹉跎,誤卻莫幹煙霞,淩霄寒水,劫後方知餘生閑。舊夢依稀,笑看殘天白雲,祁連青山。」 對仗不算工整,但卻把天道盟中上一代的幾個人,都包括進去了,也約略地談到一些恩怨情仇糾結,傅玉麟心中已經確定了,乃笑問道:「這位前輩的怡淡胸懷,的確令人欽折無限,但不知他老人家的高姓大名。」 崔乙貞道:「他姓叢,名申仁。」 傅玉麟一怔道:「重生人?是重生為人的意思嗎?」 崔乙貞笑道:「盟主聽錯了,乃叢林之叢,申酉戌亥之申,仁義之仁,我第一次聽他報名之時,也誤為那三個字。」 傅玉麟哦了一聲,心中暗笑道:「假如你還沒瞭解他的過去,錯的是你,這分明重生人三字的諧音。」 但他口中仍不經意地問道:「這位叢前輩必然是絕世高人,單看這一筆字,就可以想見他的武功火候。」 崔乙貞道:「外子的內外兩途俱臻上乘,如果有意在武林中闖蕩,大概還可以算得上是個高手,只是他無意及此,我們閑下也切磋過一下武功,他都是故意隱蔽住自己的功夫,不過我想他跟天道盟一定頗有淵源,因為我們結褵後,他就叫我誡約所部,絕對不准與天道盟作對,而且對豪傑盟白雲殘十分討厭,我收了劍珠為徒,他知道是白雲殘的侄女後,為此大加反對,後來看見劍珠的心性行為都不像她叔叔,才勉強同意了。」 傅玉麟道:「前輩認識白雲殘嗎?」 崔乙貞道:「我與白雲殘是同一鄉里的人,還有點遠親,但與外子結褵後就不來往了,以前我怪他太過嬌情,但白雲殘曾經派他的弟子來暗算劍珠,使我覺得此人的確可鄙,認為外子不屑理他有道理的。」 「前輩與叢前輩結褵有多久了?」 「十五年了,我們是無意邂逅的,大家一見如故,就在一起了,不過說也慚愧,我對他的過去卻一無所知,今天我邀盟主進來,也是想問問盟主,是否認得外子。」 傅玉麟道:「晚輩接任天道盟主未久,對盟中舊有的老一輩都不太清楚,但天道盟中並沒有一個姓叢的。」 崔乙貞道:「我想這個姓也許是假的,他說他是余杭人氏。余杭屬五湖水道所轄,我曾令所部詳細調查過,整個余杭都沒有一家人是姓叢的。」 傅玉麟道:「天道盟中對重要一點的武林知名之士,都總有一付圖容,可惜我沒能見到叢前輩,否則倒可以……」 崔乙貞道:「我曾替外子繪過一幅小像,你看看。」 她打開一個木櫃,取出一軸書卷,傅玉麟接在手中,心裡咚咚直跳,天道盟中有赫連達的圖容,他曾經牢記在心,現在只要一看,就知道真偽了。可是他打開書卷後,不禁大失所望,畫中人是一個中年書生,俊逸秀朗,完全不像赫連達那種威猛嚴肅之狀。可是他要掩上書卷時,心中一動,因為他知道天道盟早年的四個元老都精易容之術,像自己的師父,也就是前任盟主淩寒水,就曾以另一付面目與自己相處多年,一直沒被發現過,直到莫秀秀劍傷淩寒水後,在他身上搜出一付面具,才知道與師父是同一個人、那麼這畫中人也可能是戴著面具的,可是想想又不對,如果叢申仁就是戴著面具的赫連達,他們夫婦同室而居,總不會不知道吧!因此他想了半天才道:「崔前輩,晚輩不認識,可是又似乎有點印象,能否再請問一聲,他身上什麼特徵。」 崔乙貞道:「像那一種特徵?」 傅玉麟道:「比方說,他胸前是否有個劍疤,直透後背,如果有的話,晚輩倒可以猜測一下。」 崔乙貞遲疑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傅玉麟不禁大感詫異,崔乙貞紅著臉道:「盟主精於醫道,我不妨明說了吧,我們結褵雖有十幾年,都是真正的神交夫婦,不過是結伴而居而未有肌膚之親。」 傅玉麟怔然道:「為什麼呢?」 崔乙貞伸出一雙手道:「傅盟主,你是岐黃聖手,不妨把把我的脈,就知道是什麼緣故了。」 傅玉麟把了一下她的脈,驚道:「前輩是原石之體。」 崔乙貞道:「不錯,就因為這先天之痼疾,我才一直沒有適人,直到三十五歲邂逅外子,他也看出我的體質,自動要求結侶,而且他說他也不能人道。」 傅玉麟問道:「確實是如此嗎?」 崔乙貞道:「我知道不是的,我也懂得醫道,初見他時,我知道他是個正常的人,但我們結識後,他竟然用藥物閉死了自己的生育機能來配合我,正因為如此,我才感於他一片深情,擺脫一切,跟他終老此間。」 「多年來二位一直分室而居了?」 「是的,我們終日相對,不過是棋酒之交,互相聯手都沒碰過,要說神仙伴侶,我們倒是真正合乎條件了。」 傅玉麟道:「那就難怪了,叢前輩是否不苟言笑?」 「他一向都是於此,喜怒不形於色,但我知道他必然有很深的心事,或許於他的過去有關,因為他經常長籲短歎,那當然是背著我的時候。」 傅玉麟深思片刻,最後決定不告訴她真相了,因此一笑道:「前輩,你們既是神仙眷屬,又何必去探究呢?」 崔乙貞卻莊容道:「不,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誰?是什麼在煩擾著他,我們雖然沒有夫婦之實,但我們的心底,卻已建起了更堅厚的感情,我相信再也不會有什麼力量能分開我們了,我只希望能解開他心裡的結,我曾經勸他拋開一切,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渡更清靜的生活,但是他拒絕了,拒絕的原因無他,就是為了五湖水道,他說絕不能讓五湖水道為豪傑盟所並,我要知道他為什麼放不下。」 傅玉麟道:「晚輩可以把叢前輩的本來面目猜到十之八九,但是為前輩計,還是不說的好。」 崔乙貞道:「不,我要知道,你說起本來面目我也想起了,我知道這付形相不是他的本來面目,這付畫容是十年前畫的,但十五年前他就是如此,到現在仍然如此,半點改變都沒有,連鬍鬚都沒長長過,那是不可能的,我既然嫁了這個人,就希望知道他是誰?不管是任何原因,任何打擊,都不會影響我對他的感情,他也是一樣!」 傅玉麟道:「前輩真有把握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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