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八駿雄飛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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舫艙中已經有另一個小女掌燈為此,把他們帶到樓艙上,小青光先下樓,點亮了其他燈燭。 那量做很精緻的樓艙,裴玉霜也看見了貌美如花,豔若天人的燕王玲,卻不禁深深為之一歎。 同時也明白她為什麼不能下來迎接了,因為她坐在一座錦榻上,很明瞭地可以看出,她的雙腿齊膝以下都是斷了的,輕綢的褲管扁扁地貼在榻上。燕玉玲輕輕一歎道:「殘廢人無以全體,想必二位不會以為失禮見怪吧。」楚平連忙道:「那裡!那裡!難怪姑娘的玉燕舫不讓外客登臨,倚樓而歌,原來是為了這個緣故。」 燕玉玲笑道:「妾身不良于行,自然不能登門求教,無可奈何之下,才想出這個辦法以掩醜而已,公子莫非是如意坊少東家吧?」 楚平一怔道:「姑娘見過在下?」燕玉玲道:「五年前在瓜州古渡,曾蒙公子見召,妾身別的本事沒有,見過的人卻能過目不忘,尤其是像公子這樣傑出的俊秀,自然更難以忘懷的……」 楚平被說得臉上微紅,呐然無以為詞,燕玉玲又道:「楚公子今天怎麼會有空泛舟游江?」 楚平道:「家父見背,在下現在負起如意坊的業務,少不得四處奔波了。」 燕王玲哦了一聲,遂又歎道:「原來楚坊主已經去逝了,那真太遺憾了,妾身承蒙老人家數度承顧,對他老人家和藹慈祥的印象歷歷難忘,天何不敏,不壽仁者……」 眼角一瞟向裴玉霜,見她仍是閨中打扮,沒有梳髻,乃問道:「這位大姐是……」 楚平道道:「裴玉霜大姐,人稱白衣仙子……」 燕玉玲動容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名聞江湖的白衣仙子,雲中隱玉豹,玉龍千里雪,八駿之英。」 裴玉霜以一手雲豹劍法見稱於世,而她的玉龍馬一馳千里,因而有那兩句頌詞,但是最近幾乎已很少人提起了。燕玉玲居然還能記得,倒是使裴玉霜感到有點唏噓,苦笑一聲道:「燕姑娘好說,連我自己都忘了那些話,姑娘還記得。」燕玉玲笑道:「妾身雖然市歌江上,不像裴大姐那樣馳騁江湖,行俠人間,但私心之下,對江湖上一些巾幗女俠卻十分仰慕,引以為傲的,因此對裴大姐神儀已久。」 裴玉霜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別客氣了,剛才已經見到貴下的身手,想姑娘也不是碌碌中人。」 燕玉玲淺笑一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婉轉地道:「妾身以弱質女流,飄泊湖海,船上又都是女孩子,自然要學些粗淺的防身工夫,比起裴大姐來就差多了。」 楚平道:「燕姑娘,客套話不必說了,我們原是在逆旅中休息,被姑娘的歌聲及琵琶語引來的,姑娘是不是惹上了什麼麻煩。」 燕玉玲道:「沒什麼。因為這裡是漢陽故城,正值楓葉獲花秋深之際,妾身偶而觸景生情,回憶起了樂天居士的琵琶行,遣懷一奏,想不到驚動了二位。」 楚平道:「燕姑娘,歌中有肅肅殺機,樂中含金戈鐵為之聲,分明是行將有殺伐之舉,我們才趕來看看,同時也是想為姑娘分憂,姑娘何相拒於千里之外?」 燕玉玲仍是含笑道:「為謝二位盛情,麻煩是有一點,不過是豪強之徒,以弱質可欺,欲加淩辱而已,妾身想不會太嚴重。」 楚平哦了一聲道:「對方是誰?」 燕王玲笑道:「跳樑小鬼,不足掛齒,算了,別去談這些掃興的事,嘉賓遠來,玉玲舫上又是第一度款客,幸接華儀,這才是件值得慶倖的事,小青,擺酒上菜。」 楚平忙道:「不敢打擾了。」 他聽得出燕玉玲對他們的來臨很歡迎,也看得出今夜的物件一定相當扎手,但燕玉玲性情倔傲,不肯輕易啟齒求助,所以才想變著方法把他們留下,為了激一激她,楚平故意裝著要告辭的樣子。 燕玉玲果然雙眉微皺,顯得有點失望地道:「二位莫非認為殘疾人不堪言交,連多留片刻也吝於相與嗎?」 楚平肅容道:「燕姑娘言重了,我們在沒有來以前,雖不知道姑娘不良于行,但見到姑娘之後,只有更為欽佩,是姑娘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與姑娘談不上深交,既蒙款接,就是朋友了,自然應該相見以誠,姑娘明明困難在即,卻不肯要我們幫忙,我們留此無益。」 燕王玲低下了頭,裴玉霜卻笑笑道:「平弟,你們男人家怎麼連女孩子的一點心事都不懂,燕姑娘已經開口留我們下來就是希望我們能幫她一點忙,難道你一定要她開口求你不成。」 楚平笑笑道:「大姐!我也知道燕姑娘是有意請我們留下盡一點力,我們已經明白表示了,才不揣冒昧,直接相詢,可是燕姑娘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肯告訴,叫我怎麼插得上手呢?」 裴玉霜道:是不是對手太難纏,我們就不管了呢?」 楚平道:「燕姑娘不清楚,大姐應該明白,小弟是不是怕事的人。」 裴玉霜道:「既然你不怕事,又何必問是誰呢?」 楚平正色道:「大姐,目前江湖上的形勢波詭雲橘,你是知道的,事前瞭解得清楚一點,回頭時心裡有個底子,總是好得多。」 裴玉霜點點頭道:「倒也說的是,燕姑娘,現下江湖上的形勢你也許不太清楚,已經是暗雲密佈,也許是一點很小的事,卻牽涉極廣,大得連你無法想像,因此你必須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們。」 燕王玲沉思片刻才道:「起始是件小事,前天有個客人強行要召我到他船上備酒,經我拒絕後,他就派了兩個人過來要抓我去,被我手下的待兒打發了,結果對方擺下話來,要我今夜三更在江上等著。」 楚平道:「對方是什麼來路,姑娘沒摸清楚?」 燕玉玲搖搖頭苦笑道:「不知道,妾身在江上求生,仗著一點家傳武學,偶而也伸手管管不平之事,長江水道上的武林朋友也認得一兩個,今天我找一兩認得的人想問問是怎麼回事的,結果才氣人呢,那些人明明在家,卻都推說不在而避不見面。」 裴玉霜道:「世情冷暖,這本就是常態。」 燕玉玲道:「我要找的那些人,多半還是受過我幫助的。他們都不是泛泛之輩,這種態度,必然是有著很大的顧忌,因此我雖然不明內對方的身份,卻也知道對方一定很不好相與。」 楚平道:「這麼說來燕姑娘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了」燕玉玲點點頭,臉含苦笑道:「豈僅不知道,而且還無從問訊,我的座舟在江上已經來回逡巡了一天,非但無人問津,我們到那裡,別的船都遠遠地躲開了,可能是早已得到了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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