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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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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飛虎不作聲了,他心中同樣的也有歉意,因為他也幫著練兵的,為了充實戰力,擴充兵員,幾乎動用了河東的每個壯丁,以致于今天的河東,只剩下有限的幾個男丁。 豫讓歎了口氣:「我知道沒人怪我,但是我自己不能原諒自己,若是將我葬在那兒,我會死不瞑目的。」 「大哥這麼說,小弟自會將大哥的意思轉告,叫他們把另一座空穴取消,只是大嫂在泉下就要寂寞了。」 豫讓想了一下道:「她倒不會寂寞,前天死的那個大桃可陪她共葬,那也是非常可敬的女子,而且她也可以算是為了智伯而死,夠資格享受河東的香火。」 王飛虎倒是不懂了,道:「大哥要把她與大嫂葬在一起?」 「是的!她從晉城隨我來此,就是為了助我刺殺趙侯,為了掩護我的身分。她竟以身殉,算來是我負欠她太多,我只有將她厚葬了。」 對大桃以身殉的事,王飛虎倒是很清楚的,他頓了一頓才道:「大哥,大桃是位義烈的俠女,河東會對她十分禮敬的,但是跟大嫂葬在一起不太適合,尤其是墓碑上要落大哥的姓氏。」 豫讓想了一下才道:「就落我的姓氏了。大桃之所以願意隨我來此,多半是為了我這個人,在她生前,我不便答應她什麼,死後唯有這樣報答她一下了。」 豫讓既如此交代了,王飛虎也不能違抗,只有恭謹的答應,然後又道:「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豫讓苦笑道:「只有最後一樁了,就是文薑,本來我還想多陪陪她,哪知上蒼竟連這最後的片刻也不讓我多聚,我就提前交給你了。」他把文薑經輕的放在地上。 王飛虎忙道:「大哥,此地雖毀,但小弟那兒的營房還很清靜,大哥可以帶了大嫂去靜守一天的。」 「不必了,還有一天,我要把劍法再溫一下,把劍也磨一下,好接受後天的戰鬥。」 他向前走了幾步,忽而又轉身道:「兄弟,對你派去送小桃的兩個人,我非常抱歉,希望他們還活著。若是他們有了什麼不幸,對他們的家屬,就必有以報。至於小桃,我實在沒法子說什麼,她只是個女人。」 王飛虎忠道:「大哥,你別這麼說,兄弟對未能盡到保護之責,已感萬分不安,小弟一定要找到她的。」 豫讓歎了一口氣道:「你不必派人找了,我會利用這一天時間找找看,找不到,日後總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多原諒她一點。唉!可憐的女人。」 說完他終於走了,王飛虎著實納悶了一陣,他實在不明白豫讓的話是什麼意思。 小桃是在自己的保護下被人擄劫去的,應該是自己愧對豫讓才是,為什麼他反過來向自己道歉? 這是為了什麼呢? 王飛虎苦苦的敲著腦袋,最後他無可奈何的朝著地上的文薑一拱手道:「大嫂,兄弟實在太笨,想不出這件事的究竟,你能給我一點指示嗎?」 文薑已經死了,當然不可能給他指示,他只是養成了請示的習慣而已。自然文姜嫁到范邑,王飛虎是範中行的總管,就一直接受指示,而後文薑改嫁了豫讓,投向河東,王飛虎跟過來,關係雖已改變了,但王飛虎仍然是事事請示,因為文薑絕世才慧,每次給他的指示,都是最正確而簡捷的。 有文薑在,他就不必去傷腦筋。 這次文薑是無法給他口頭上的回答了,但是在冥冥中,那位才女的英魂似乎並沒有離去,一陣輕風拂過,吹起了文薑的衣袖,露出了雪白的手腕。 手腕壓著的地方,有一塊黑黑的痕跡,那是血跡,鮮血幹後的痕跡。 這是大桃的血跡,文薑曾經指著這塊血跡而指責小桃,斥責她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把豫讓的秘密洩漏了,引來趙營侍衛以及兵士詢問,逼得大桃以身相殉才能掩飾那件事…… 看到了血跡,王飛虎突然想起了文薑的話,心頭靈光一閃,莫非這一次小桃被抓,又是她自己泄的密?否則這是在河東的地面上,他派遣的又是兩名河東的勇土,藏身的地方在他們自己的村莊,消息嚴加封鎖,絕不會有人知道的。 但小桃如若自己洩密,則又另作別論了。 小桃是不肯離開的,文姜曉以大義,最後拿出大婦的身分來,命她離去,她才無奈上道,派兩個人保護她,一半也是監視她的意思。 因此,小桃為了脫身,勾結別人也是很可能的。她若是遇上了姚開山那批人,則更為得計了。 因為,她的被擄是假的,根本是她自願的。那枝金簪很平常,市面上可以買得到,用的女子也很多,並不足代表什麼。只有小桃才會知道它的另一種價值,拔給姚開山作為信物,證實自已被俘。再者,就是小桃有身孕,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姚開山也無由得知,除非小桃自己說出。 一念通、百念通,豫讓的話也就容易明白了。 他要大家原諒她的自私與無知,所以才說她是個可憐女人。 她不惜一切,一再的破壞豫讓的計畫,只是想保有自己的男人的性命,這也無可厚非,更不能以大義相責,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個明大義的女子。 在晉城,她幫助豫讓行刺自己的國君,只因為她愛豫讓。後來她在酒店中故意賣弄風情,引誘趙營的士兵去調戲她,激發豫讓鬧事殺人,也為了她怕失去豫讓。 但是她不知道這麼做會更失去豫讓了。尤其是這一次,豫讓行刺失敗,襄子卻答應一次公開的決鬥,豫讓可以從容的攜劍赴會,在毫無阻攔下去殺死襄子,沒有人能阻攔得了。 小桃她又要做些什麼呢? 王飛虎實在不明白,他感到很沮喪,凡是跟豫讓有關的人和事,他都無法明白。 豫讓本人不必說了,文薑、大桃、小桃甚至於連趙侯襄子在內,做的事都讓人猜不著摸不透。 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又令人肅然起敬,連小桃的背叛都不例外。 因為她至少是勇敢的,為爭取自己的幸福,她敢做敢當,不像其他一般的女人那樣,既不會思想又沒有勇氣,除了倚靠男人外,只有逆來順受,接受命運的安排。而小桃,她敢反抗命運,創造命運。 只不過,她用錯了手段,不,她只是愛錯了男人,她愛的對象若不是豫讓,她會很幸福的。 王飛虎想到這兒,更欽佩豫讓起來,豫讓幾乎一開始就知道小桃的劫擄是假的。正如文薑在冥冥中能給他暗示一樣,他們都不是人,他們是神。 王飛虎虔敬的彎下腰,雙手托起了文薑的遺體,他是用小臂架著文姜,雙手平伸,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那是一種很 費力的姿態,才走出十幾步,他的手臂已經疼痛了,但是他咬牙忍著。 他既不敢把文薑放下來休息一下,也不敢把文薑舉得靠自己的身體近一點以減輕重量,就這麼一步步挨著走去。 豫讓向前走著,沒一定的目的,但又不是毫無目標,因為他走得很認真,很仔細,很謹慎,似乎在找尋什麼。忽然,他有所發現了,驀然欺身搶近一株大樹,騰身上拔,躲入樹葉的深處。 然後,他從樹葉中急穿出來,像一枝箭般的射向了第一株大樹背後,劍刃挾逼人的寒光! 兩聲叮噹,兩聲驚呼,豫讓執劍挺立,他面前的腳下,坐著兩個黑衣的漢子,手執半截長劍,狼狽不堪。 他們的頭上本來有黑布紮住了頭髮的,可是此刻禿著頂,包頭的黑布連同濃密的頭髮都被削得飛向一邊。 豫讓一劍之威煞是驚人,不但削斷了他們手中的長劍,也削掉了他們頂上的頭髮。 其中一個漢子道:「豫大俠,我們是趙侯屬下的侍衛。」 「我知道,要不是我及時認出了你,這一劍就不會削髮以代了。你們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在這裡?」 那漢子道:「我們是奉了君侯之命,在此等候大俠,那知差點挨了大俠一劍。」 「在此地等我?那你們看見了我,為什麼要躲?」 「豫大俠,你看出了我們,我們可沒有看出是你呀?老遠上見黑忽忽的一條人影,我們不想被別人看見,所以才躲了起來。」 豫讓冷笑道:「那你們總該看到我上樹了吧?那時你們也該認出是我了,為什麼不出聲打招呼,而且還手執兵刃,做出要攻擊的樣子。」 「豫大俠,我們雖然認出你了,可是你突然竄身上樹,我們以為你另有發現,正準備幫你攔截住對方……」 豫讓冷笑道:「我上樹就是為了要攻你們。」 「什麼?我們可沒有在那棵樹上。」 「不錯,但你們見我上了那棵樹,心裡鬆懈下去,還以為我沒發現你們。而後我突然出擊。」 兩個漢子都不自然的抖了一抖,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是多麼的驚險。 若不是豫讓及時的認出了他們,這時必已人頭落地了,而且他們是在全力戒備的情形下出手的,卻被豫讓一劍削斷了兵刃。 不但如此,豫讓劍上的強勁還把他們震得跌坐在地,這證明他們與豫讓的技藝相差太多了。原本他們為了自己的同伴們在豫讓手下受挫,死傷頗眾,感到很不服氣,更為了趙侯襄子對豫讓的禮遇而嫉妒。他們故意藏身樹後,是想突出伏擊,殺死豫讓的,此刻只剩了相覷無語發呆的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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