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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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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讓一笑道:「那倒有一半的可能!」 「趙襄子是一國之君侯,你居然能有五分的把握刺殺他?」 「是的!我的劍術究竟是下過一番苦練的,再者我有必死之心去從事,機會就大得多,一個劍手如果能不以自己的生死而去刺殺一個人時,很少會失敗的。」 文薑想了一下道:「依朝律,殺諸侯者族滅。」 「是的!我知道有這條律令,不過我的家道已經衰微,族中已經沒有人了,唯一受到牽連的就是你了。」 「別耽心我,從決定嫁你之日開始,我已經決定了,你生,我也活著;你死,我相伴於泉下。」 豫讓吻了她一下:「我們也不能有孩子。」 「我知道,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有孩子的,從小我就生了一種病,不能生育。」 「文薑,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所以我才選定了一個劍手作為我終身的歸宿,因此我不會使你有所顧慮。」 豫讓一把抱了她起來,大笑道:「文薑,那太好了,我可以放心地,好好地愛你,我們成婚已有兩個月,我一直推說創傷未愈,不敢接近你,就是耽心這個。」 「郎君,你真傻,你既然娶了我,卻又不接近我,那怎麼可能呢?難道說我今天不告訴你,你也永遠不近我嗎?」 「那當然不是,但是我會想個法子先安頓好你,然後再去愛你,那當然要等來到此地後,看情形再說,現在卻不必等了。」 文姜溫婉地偎著他,接受他的愛撫,這兩個人間奇男奇女,終於真正地結合了。 他們雙方都很貪婪,一度又一度地纏綿,似乎沒有休止的時候,因為他們也都知道,一個劍手的生命如同一顆天際的流星,是極其短促。那美麗的光芒一閃後,便永遠地消逝了,趁他們還活著,他們要盡情地享受生命。 但是他們的估計也有了錯誤,智伯對他們的尊敬絲毫無減,卻並沒有央求他們去做什麼。他每天都會來看看他們,有時也陪他們一起跑跑馬,或是入山射虎打獵。 在打獵時,各人是分別計獲的,智伯所獲往往比他們夫婦加起來都要多,證明智伯的射技很高。 遇有慶典,豫讓夫婦的座位,一定是最受尊重的,甚至於河東的百姓父老們,也是對豫讓夫婦尊敬異常。 如是過了半年,豫讓實在忍不住了,自動去向智伯提出了一詢問:「伯公,這半年來備受盛待,卻未曾出過半點力,這使豫讓很不安,豫讓可不是來享福的。」 「先生,你別心急,馬上就有事情來麻煩你了,而且先生會很忙,那時先生就不大有空了,故而在半年中我儘量不來麻煩先生。」 豫讓喔了一聲道:「但不知是什麼事情?」 智伯笑道:「這事對別人尚是秘密,但是絕對不能瞞先生的。先生知道,我荀瑤不想以此河東為滿足,同時更答應過河東的父老,要改善他們的生活,這可不能騙人的,而河東地瘠,物產不豐,要想改變生活,勢非要向外求拓展不可,因此荀瑤的第一個目標是謀取趙國之地。」 豫讓不置可否,智伯又道:「襄子雖為趙國正統,但他並不是趙侯親出,而是以侄子入繼的,依宗法祖言,大家俱是小宗,我卻比他長一輩,比他更夠資格。」 豫讓道:「伯公必也知道,封建宗法,定於朝廷,而今天子失勢,諸國各自為政,王權不張,那已經不足為法了,而今是以實力為主。」 智伯笑道:「先生能見於此,我倒是不必再多解說了,但我也是向先生表明了我是師出有名,這一點非常重要,師直為壯,曲為老。」 「豫讓不想與聞太多,只想知道伯公要我做什麼。」 「我由河東子弟中,挑選了兩千名精壯子弟,身手也特別矯捷,想請先生教練率領他們。」 這個請求使豫讓大感意外地道:「伯公,你是要把他們都訓成劍客?」 「這個倒不敢奢望。我知道一個劍客的養成,不是旦夕間事,至少也要三五載的苦練,我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去慢慢造就他們。我只要他們能習得一點近身肉搏之術,渡河奪城時,能夠不假雲梯木筏……」 豫讓道:「這倒是可以的,但是訓練他們幹什麼呢?」 智伯道:「我如果要同晉城用兵,勢非要渡過重重堅關不可,我的兵少,糧草後備不多,利於速戰,對方如閉城堅守,我就拖不下去了,因此必須要出奇致勝。」 「伯公要用他們來拔堅攻城?」 智伯搖頭歎道:「不,那樣犧牲太大,我河東子弟不能輕受巨大損失的。我用他們來奇襲拔城,趁著黑夜,潛入敵城,儘量減少傷亡。」 豫讓想了道:「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證這兩千人都有那樣的能力,那要看各人的稟賦、內潛、體質、智慧等各種條件而取決,而且也要一段時間。」 「這當然,那兩千人我是請王飛虎壯士先作初步的挑選工作,最後還是要由先生來決定。」 「喔!王飛虎處理這方面的事務是專才,經過他選的人,大概總不會錯的,人呢?」 「已選就月余,由王壯士帶著他們作初步根基的訓練,他說這些工作他可以勝任,就不必麻煩先生了。」 「這倒是真情,在範邑,我也是作深入的精戰教授,初步訓練都是由他擔任的。」 「正因為有那些前例,所以我就請他先辛苦了,兔得來擾亂賢伉儷的燕居。」 「伯公太體恤我們了,閒居無所事事,那才是最令人厭煩的呢,我早就請求伯公賞點事情做做了。」 智伯忙道:「豫先生這一說,荀瑤就不敢當了。我絕不是一個獨佔的人,苟能得遂吾志,異日富貴,定與先生共有之。」 豫讓哈哈大笑道:「伯公,你若是有這個意思,不是抬舉豫讓,而是在磨難我了。豫讓不過一介武夫,出身于草莽之間,生無食肉之相,亦無飛黃之命。」 「先生不必太謙,將相無種,男兒貴在自強,像我趙氏之先祖,也是出身行伍為先晉之家臣。」 豫讓道:「伯公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自愧出身平民,怕登不上貴族之途,而是我不感興趣,我是個劍客,我只想在這一生中,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能在一夕之間,使我名揚天下!」 「先生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劍術名家了。」 「我要揚的不是這種名,而是指我的作為要能驚天地,千百年後,猶能活在後人口傳簡冊之中!」 智伯肅然起敬道:「先生的志向果然不同于常人,荀瑤雖是平庸之身,也不自甘菲薄,我的生活很樸素,也已養成習慣於淡泊,再說,我要圖口腹之欲,也是極其簡單的事,我若是只求平平安安的過這一生,我可以享受逾過帝王,富貴對我,也沒有一點的引誘了。我所追求的,跟先生一樣,也是不朽的功業,所以我才找題目來難自己。」 豫讓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所求,跟智伯完全不同。即使是同樣求名垂朽,目的、手段、途徑也不一樣,但是他不想去解說,因為智伯正在高興頭上,他因為與豫讓志願相同,更為起勁了,滔滔不絕地向豫讓陳述他為雄天下而作的計畫與準備。 一直等他說得告一段落,豫讓才道:「伯公,豫讓同意奪天下必先圍趙,但不同意趙必須假之征伐,太費時耗事,有個最簡捷的方法,你為什麼不用呢?」 智伯道:「先生請指教。」 「是最簡單的一個方法,流血五步,只一人,就可以解決了。」 「先生是說刺殺襄子?不行,這一個辦法行不通。」 「為什麼呢?在趙國,伯公是最具人望的,而且也是趙侯的宗裔,襄子一死,再也沒有別人承襲君侯之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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