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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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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敢跟先生比,先生修為有素,我是久年為酒色淘空了身子,未老已衰,文薑若是在別人處尋求安慰,只要不當著我的面,我都可以當作不知。」 「城主度量之寬宏,倒是很難得。」 範中行低下了頭道:「我有自知之明,只要能留下文薑,我什麼都可以讓步的。」 「城生是說夫人要跟豫讓走了!」 「是的!她剛才已經對豫讓說了。」 「那是不可能的,夫人或有此心,豫讓也不會答應。他是個正直磊落的劍客,絕不會拐帶別人的妻室私奔。」 「不,先生不知道,我在娶文姜之時,就談好了條件?而且立妥了書簡,她隨時都能離開我,所以她要放棄這個城主夫人的身分,是很容易的事。」 「這個麼……倒是有點麻煩了!」 公孫梧的臉上顯出了一股耐人尋味的微笑做了個決斷的手勢:「只有一個辦法,除去豫讓!」 「先生莫非是開玩笑?」 「不開玩笑。要讓夫人死心,只有除去豫讓這一個辦法,否則城主就促成他們算了。」 「不!不行!我絕不能割捨文薑。」 「夫人乃絕代英雌,眼界極高,只有豫讓那樣的漢子才被她看中,所以城主縱以城舉而贈,也留不住她,除非這世上沒有了豫讓,她才會死心塌地的留下來。」 「可是豫讓劍技無雙,誰能殺得了他?」 「城主決心去找,還是有的。」 「誰?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除非是先生出手。」 「老朽不行,老朽在豫讓劍下斷臂,蒙其不殺之恩,說什麼也不能恩將仇報,再去對付他,何況老朽也勝不了他!再者,絕不能用府上有關的人,否則夫人知道是城主使然,城主就永遠的失去她了。」 范中行道:「說的是啊!此外有什麼人呢?」 公孫梧道:「有一個人,公子朱羽。」 「啊!朱羽!這個人使得動嗎?」 「朱羽早就有除豫讓之心,只是沒有把握,不敢輕動而已。這半年來,他專心潛練劍法,頗有進境,城主若是去說動他,應該沒有問題。」 「這個……我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啟齒。」 「城主,我教你一套言詞,絕對可以說動朱羽去攔截豫讓。城主見了他,只須如此如此……」 後來的話聲音很低,幾乎只有範中行一個人聽得見。他聽完後,臉現難色道:「真的嗎?他會做這種事」 「老朽以前是他的總管,對他的事太清楚了,這是絕不會假的。」 「我揭穿了他的秘密,他以後還會放過我嗎?」 「這個城主放心好了,他殺了豫讓,自己也一定累得差不多了,城主可以叫王飛虎帶幾個好手,出去突擊,連朱羽也可以一併除去。」 範中行一聽更害怕了,說不行。 公孫梧道:「只要朱羽肯出手,對付朱羽的事,老朽也不會閑著的。」 「公孫先生答應出馬,我就放心了。」 「事不宜遲,城主最好現在就去找朱羽,明天一早,在落魂崖截鬥豫讓,否則豫讓一走,什麼都完了!」 范中行連連點頭,匆匆的走了。 第二天清早,豫讓為了怕麻煩,也怕再遇上了文薑夾纏,所以也不辭行,悄悄的牽了馬就出城而去。 到了門口,門還沒關,那些守卒是認識他的,忙開門放他出去。行徑一片林子,他隱約瞧見有人影閃爍,心中一驚,忙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快出來!」 人倒是出來了,青衣布裙,背帕包頭,只提了一個小包裹,跨著一頭青驢,居然是文薑。 豫讓大感意外的道:「夫人,你一大早出來幹嗎?」 文薑微笑道:「我已經不是城主夫人了,昨天晚上,我跟範中行說好了,我要跟你走。」 「這……不是胡鬧嗎?」 文薑慍然道:「怎麼是胡鬧呢?我已經說過,再次來找你時,我必已擺脫了範氏之婦的身分,你答應的事,莫非又想反悔了?」 「我答應你什麼!」 文薑呆了一呆才道:「不錯,你沒答應什麼,可是我昨夜對你那樣說時,你也沒有拒絕。豫讓,我是個女人家,如此屈意相求,已經是很不顧廉恥了,你若是再跟我開玩笑,就太不應該了……」 豫讓有點手足無措的道:「範中行肯放你走嗎?」 「他當然不肯,可是我決定要走,他也攔不住我。」 「那怎麼行?他沒答應你走,你就是私奔。」 「他雖然沒有答應,但我是當他的面,說明白要走的,何況我在嫁他之前,就已立下約定,說好如果發現跟他在一起無法生活時,隨時可以走,我這兒有他所立的竹簡為憑,上面有他的親筆畫押,所以我只要通知他一聲,就可以走了。」 她取出了一支竹簡,果然寫得明明白白,豫讓歎了口氣道:「文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追求我理想的歸宿。以前我沒找到,只有將就了,但是我並沒有放棄我的理想,所以我要範中行立下典證,為自己留一條退路,現在我找到了,我一輩子都會守著你,不再改變了。」 「你放棄了錦衣玉食,跟我到河東去吃苦嗎?智伯雖然食鎰千斛,可是他們夫婦仍然自耕自織,生活很節儉的!」 「我知道,我並不是去享口腹之欲,人活著也不是只為穿衣吃飯。」 「我是個劍客,為報智伯知己之德,只有一死相酬,很可能我活不過三個月。」 文薑一笑道:「活著,我們一起活,死了,我們一起死。生命的久暫,並不是以年或歲來計的。有人活到一百多歲,死了卻沒有一個人再記得他了,有人夭于英年,卻仍然活在千百年後人們的口中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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