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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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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羽傲然道:「我若與人比劍,全神貫注,身人劍中,意與劍合,根本不去考慮生死的問題。」 豫讓笑道:「好!聞聆高論知道朱公子已深得劍中三昧,他日有幸,希望能與朱公子切磋一下。告辭!」他拱了拱手。 朱羽道:「豫兄要走了?」 「是的!多承厚贈,敝人十分感激,容再會,現在我要送這女孩子回家。」 「什麼!豫兄要送她回家去,不是留在此地?」 「留在此地幹嗎?」 「兄弟將她送給豫兄,就是要侍候豫兄。」 「我飄泊成性,四海萍寄,從不要人侍候。帶一個人也不方便。還是她回家去的好。」 「豫兄不必帶著她去遊歷,此地已經在專為豫兄所辟的客舍,豫兄把她留在這裡好了。」 豫讓道:「朱公子盛情可感,但豫讓是一個不識抬舉的人,朱公子的好意心領了。」 朱羽道:「豫兄莫非是不屑賜顧。」 「朱公子要如此想,豫讓十分遺憾,朱公子雖備華屋以待,但是豫讓沒有居住進來的意思。」 這是斷然的拒絕了。朱羽一下子感到很難堪,頓了一頓後才道:「朱某備舍以候大駕只為表示對兄的敬意,豫兄自然有不住的權利,只不過這個女子。兄弟是準備安在豫兄的賓舍中的。」 「在此以前,朱公子有作任何處置,但既蒙相贈,如何安頓她就是豫讓的事了。」 朱羽冷笑道:「豫兄要帶她上任何地方去,兄弟都不便干涉,唯不能送她回家,那樣一來,豫兄博得俠名,卻陷兄弟為小人了。」 豫讓哈哈大笑道:「朱公子會說這句話。當初就不該把這女孩子給帶來了。」 朱羽神色為之一變,也意會到自己的失言了。把莫姬從家中帶來,原是她父親畫押立約的,到期還不出錢來就以女兒作抵,也是莫烈自己答應的,立有文契為憑,這是無可抵賴的,朱羽只是照約行事,無可厚非。可是自己無意中一句話,被豫讓拿住了話柄,竟像是承認那是一種卑鄙的行逕了。一時之間,他感到很下不了臺,呆呆的看著豫讓帶著莫姬向前走去,竟一籌莫展,他當然不甘心讓豫讓就這樣把人帶走,可是一個劍士的尊嚴又使他拉不下臉來攔住他們,因為他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市井無賴。所以他只是張了張口,卻沒有叫出聲音來。 可是豫讓他們也沒有真正地走出門去,他們才走到角門邊,就被一個人擋住了,那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穿著普通,長相也普通,是那種在街上隨時可見,而即使見過了五六次,卻仍然不會記住的那種人。 這個人實在太平凡了,但此刻卻給豫讓一個絕不平凡的印象,因為這個人擋在門口,竟使豫讓站住了腳步,好奇地望著這個不起眼的中年人。 月洞門很寬,最寬處有一丈多闊,那中年人身子卻很窄,寬不到兩尺。即使他擋在正當中,也不見得能阻住去路,但豫讓卻為他停住了,在他身前丈許處就停住。 這人空著雙手,身上也沒有佩戴武器的形跡,但卻能發出一種無形的阻力,擋住了豫讓。當然!這種阻力實際並不存在,那只是高手之間一種互生的感應。感應到。再進前一步,就將受到對方的威脅,就跟豫讓身上所含的煞氣一樣。 那中年人倒是自己先開口了,他很客氣地一拱手道:「豫大俠,在下複姓公孫,賤名一個梧字,梧桐的梧。」 豫讓一抱拳道:「公孫先生有何指教?」 公孫梧笑道:「不敢當!敝人蒙少東朱公子不棄,忝為內宅總管,剛才聽見敝東與大俠的爭執,因在職掌之內,故而向豫大俠有所指教。」 「公孫先生太客氣了,有何見教但請吩咐。」 公孫梧一笑道:「這個姓莫的女子,大俠不能帶走。」 「此女蒙朱公子見賜,已是豫讓的人。」 「這個敝人知道,敝人身為總管,自然知道這些事,敝東朱公子心慕豫大俠為當代奇士,所以預開精舍一間,不管大俠來與不來,屋子都為大俠留著。」 「朱公子見愛盛情,豫讓十分感激,只是豫讓生性疏懶,過不慣這種豪華的生活,盛情只有心領了。」 「開室以待,只表示敝東的敬意,豫大俠住不住都沒關係,但這個侍女,豫大俠卻不能帶走。」 「哦!為什麼呢?閣下要知道,她是我的人。」 「豫大俠,你住在那屋子裡,她是你的人,你不住那所屋子,他也是你的人,除非敝主宣佈了那棟屋子另換室主。此事才可作罷,因為這女侍在買來的時候,就是安置在劍廬,專為侍候豫大俠的,就像是在室中的被褥臥榻一樣,專為豫大俠而設!」 豫讓皺眉道:「閣下能否說得清楚一點?」 公孫梧微笑道:「敝人說得已經夠清楚了,莫姬雖為敝東所贈,卻只是為侍奉大俠起居,可不是把人送給大俠,大俠可能沒有太多在人家作客的經驗,所以不太清楚。有很多富家豪門,招待客人居住時,都有特遣的姬人,指明相贈,也只是在居客的期間專侍一人而已,客人走了,她們仍然是歸還主人。」 豫讓一掀眉毛道:「那有這種事!」 「這可不是在下胡調出來,豫大俠可以去問問別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 豫讓道:「豫某就不知道!」 「那也許是豫大俠志行高潔,不踐富貴之門,所以不瞭解這些俗情,但敝東卻是富貴中人,行事當然是依照一般的習慣,不過豫大俠雖未在富豪家作客,卻一定在逆旅中棲過身吧。敝人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大俠住進客棧,那間客房以及房中的被具都暫為大俠所有,店家自然不能再談別的客人住進去,但大俠在臨走時,卻也不會將被褥帶走吧?」 這傢伙能說會道,竟將豫讓說得怔住了,大聲道:「現在是一個人,不是物件!」 公孫梧道:「一樣的,因為她是由她父親親署典身文契賣掉的。她是個家奴,沒有自主的,否則敝東也不能把她任意送人了,大俠以為然否?」 他仍是在笑著,態度也很客氣,但是豫讓卻恨不得朝他臉上搗一拳過去。 公孫梧朝莫姬道:「莫姬,我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因此你也別想回家去,老老實實地呆在劍廬,目前公子對豫大俠尊敬得很,劍廬中不會易主,也不會要你侍候別的人,但將來就很難說了。」 豫讓厲聲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敝人只是以總管的身分對一個侍女作工作的指示,要她在劍廬盡心侍候大俠,至於將來,斂東如果對豫大俠失去了尊敬,或是要將劍廬款待另一位嘉賓,那時她就是屬於另一個人的了。」 豫讓看了他一眼,目中充滿了殺機,但是公孫梧居然毫無懼色,沒有一點退意。 豫讓忽地回頭道:「朱公子!貴總管的話作何解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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