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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卡大娘臉色大變,厲聲叫道:「難怪我們後洞裡有三個人從半夜裡就拉個不停,他們還以為是吃壞了東西鬧肚子呢?你們好卑劣的手段……」

  郝方哈哈大笑道:「薛老大那兒有的是各種人才,配的藥相當有把握,最多叫人拉上一天,渾身無力而已,絕對要不了命,而且一兩天准好。我說這位大嫂,看來你既不是孔雀教裡的要角,聽你的談話,你也沒有虐待兩位姑娘,我也放你一份交情,你留下鑰匙,趕緊躲起來吧。」

  「躲起來?我往那兒躲?」

  「隨便你,那兒讓人找不著就躲那兒,你要是落在薛老大手中就沒那麼舒服了,這小子為了爭功,正在力求表現,對孔雀教的人,他一個也不肯放過的。」

  卡大娘倒是十分識相的人,她見到郝方能來到這兒,就知道前面是完蛋了,否則只有一條通路,外人絕難通過重重警衛過來的。她不再多說,掏出了一串鑰匙,往郝方手中一塞,郝方道:「老大嫂,我再賣份交情,左邊那條小路是我跟羅奇負責的,你從那兒走,有我的夥伴沙老五在那兒,你說是我胡狼放你過來的,他也不會留難你……」

  卡大娘匆匆地走了。

  郝方開了門,放出了天娜和琴娜,也放出了十幾個維吾爾女子,沒多久,羅奇和沙老五也過來了。

  天娜和琴娜驚喜萬狀地上前,先捧起他的手親了一陣,然後嘰嘰呱呱地用維語向他訴說著。

  然後那十幾個女孩子也一起過來,擠成一團,爭著要向羅奇表示她們的謝意。

  羅奇也用維語安慰了她們一陣,然後帶著她們向外面離開去,琴娜這時才道:「主人,陶姑娘也在這兒?」

  羅奇淡淡地道:「我知道,我已經向薛交說過了,再放過她一次,不把她算在孔雀教的人一起……」

  天娜道:「主人,她被索倫打了一頓,又小產了,受的傷不輕,是否該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但是羅奇似乎沒聽見這些話,轉身走了出去……

  陶靜靜又一個人上路了,單騎只影,一直進了玉門關。四周的環境自然不像塞外那樣的荒涼了,可是她的心境卻充滿了冷漠,癡癡呆呆的,整天不說一句話。

  說她的心空洞嗎?這也不然,她心中一點也不空,而且充滿了恨……最恨的一個人,自然是她自己,其次,則是羅奇,奇怪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恨索倫,因為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影子。

  只有一句話,她在一直耿耿於懷,難以忘記的,那是索倫在最後罵她的話媽的,你簡直就是掃帚星,白虎星,誰碰上你誰就倒楣……

  真有這回事嗎?地是個頗為迷信的人,小時候她就找個瞎子算過命,那個瞎子說她是什麼孤鸞命,最好是出家當尼姑去,她沒在意,當作一場耳邊風。

  慢慢地長大了,她也沒把瞎子的話太放在心上,可是就有很多邪門兒。

  在家鄉,她認識了不少男孩子,有一個較為要好的,是個很英俊的少年,家中也做著大買賣。就在他們快要論及嫁娶的時候,那個男的家中遭了一場大火,把宅院燒得一乾二淨,而且那個男的一張臉也燒得如同鬼魅般……

  陶靜靜不是個很勢利的人,但也不是那種具有不朽的愛情的人,對方窮一點沒關係,但是變成那副鬼相,卻是她無法接受的事。好在對方也有自知之明,以後也沒再來找她,這一段情就莫明其妙地結束了。

  陶靜靜也難過了一陣子,剛好白素娟要出塞來接掌紅燈會,她也跟著出來了。

  白素娟似乎沾上了她的楣運,剛出塞的日子簡直糟得不能再糟,只差沒把命送掉,幸虧羅奇一再的援手,才慢慢地化險為夷。

  羅奇似乎頗為欣賞白素娟,而白素娟對羅奇也似若有倩,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自己偏偏要不識相,硬插了一腳進去,而且更莫明其妙地與羅奇作起對來,結果卻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我難道真是掃帚星嗎?」

  她雖然迷信,卻偏又是個不認命的人,否則就不會倔強負氣,要幹到底了。

  索倫貝子被薛交抓住了,羈押在遠板城。秦無極那批人也在一起,大概過了一個月的光景,聖旨再度到來,這次是派了一位親王執掌宗人府的隆親王為欽差。

  皇帝對忠親王父子的胡作非為十分震怒,忠親王在京師賜藥自盡,索倫的貝勒身份也被廢掉了,雖然留下了一條命,但是諭命拘押回京,貶到奉天去守皇陵。

  這是皇親犯了罪最重的處分,罰回老家去守老祖宗皇太極的墳墓,那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雖然還算是一個芝麻綠豆官,而且還管幾十個掃墓種樹的總管,但是在一位叱吒風雲的貝子而言,那幾乎是被打下十八重地獄了。

  聽到旨意後,索倫貝子自己都傻了,當時就大哭了起來。

  他老子賜藥自盡雖然堪悲,倒底還可以享受親王之禮入殮,而他被貶守皇陵,卻是萬劫不復了。

  但是聽見消息後,最傷心的人還是陶靜靜,一個勢可喧天的宗室居然垮了,是被她拖垮的。

  「難道我真是那麼不祥的一個人?」

  她立刻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至少她不肯認命。

  大概有了羅奇的交代,薛交不但沒有為難她,反而叫人把她接到遠板城的客棧裡,請大夫幫她看病、抓藥,招呼得很不錯,就是沒一個人去探望她。

  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她的身子總算復原了,薛交給了她一匹馬,她自己的口袋還被藏了有好幾千兩銀票,一包珍珠和小金塊,這些是索倫以前交給她的,所以她身邊的盤纏倒還是很豐盛。

  僕僕風塵,她踏入了祁連山,邁向歸程,她本來是不屑於回家的,出門一趟,鬧了個灰頭土臉,回家實在很沒有面子,但是她別無選擇。

  這次出去,她學到了一件事,要想轟轟烈烈地幹一下,必須要有兩個主要的條件,一個是錢,一個是人。

  她身上有幾千兩銀子,也有著價值幾千兩的珠寶,合起來,有一萬多銀子,可以置一片像樣的田莊了,但是要想混出一片天下來,還是欠缺得多。

  她在家中有田產,有生計,那都是父母留下來的,雖然那不是屬於她的,嚴格說來,該屬於白素娟,這些該是白家的財產,但一直都是由她的父母在保管,也沒嚴格地分過家,她相信白素娟不會再回來要這筆財產了,何況,她也有權利處理這筆財產,至少有一半的權利。

  另外,就是她需要人手,需要一些忠心而能聽她話,再還能辦事的人手,這種人只有在家中才有,陶家還有一些族中的子弟父老,多少年來,就是靠著她家生活的,他們不屬於紅燈會,算是陶家的私人,卻是她能動用的人。

  再者,陶家還有很多關係,她認為可以運用的。

  天色晚了,她歇在一家小客棧中,店主是一對老夫婦,聽說她第二天要過山,倒是勸她道:「姑娘,你再也沒什麼急事,也不妨等兩天,等有鏢客經過,或是有大批的商隊經過,搭在裡面一起走……」

  「怎麼,這條路上近來不平靜?」

  「姑娘,這條路從來也沒平靜過,一直是強人暴徒出沒的所在,只有大隊的商家,雇了保鏢同行,才能安全地通過,孤身的客人很少能逃過毒手的。」

  陶靜靜驕傲地拍拍身畔的劍冷笑道:「我不怕,我也有個好保鏢的。」

  看看她的劍,老婆婆道:「姑娘莫非是位保鏢的女達官?不然你就是會武功,也不能大意,鷹愁澗那邊,最近窩了一夥強人,厲害得緊呢!」

  「哦!有多少人,為首的叫什麼?」

  「人數倒不多,不過才十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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