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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據說是沒有?」

  「怎麼講是據說呢?」

  「山太大了,我無法入山去找,只能向山上的流犯和老兵們打聽,他們沒看見有別的居民了。」

  羅奇回頭向郝方問道:「老郝,你打聽薛交,又有什麼線索呢?」

  胡狼郝方大口喝了碗酒,然後才吐氣道:「這王八蛋看來滿身是破綻,卻又拿不著一處真正的破綻。」

  「他的破綻在那兒?」

  「他那個地方養了幾十個人,有的是有名的人物,有的是無名的高手,這些人個個都足以成為一流好手,卻會窩在這個地方,捧著他當皇帝。」

  「還有呢?」

  「還有就是他的勢力了。照理說,他在這兒打天下,大營中的營官們絕不敢得罪的,可是他就是不吃這一套,有五六個營官在他的賭場裡欠了賭帳,他毫不客氣地要他們寫下欠據,按月討利息,一分銀子都不肯少。那些旗丁們在內地都是張牙舞爪,無法無天,只有在此地,一個個規矩得像孫子一樣。」

  羅奇一笑道:「他只要搭上了李慕和的關係,就可以做到這些了,這也不出奇。」

  「問題是他連李慕和的帳也不肯賣,李慕和的姨太太的兄弟,在寨裡鬧事,叫他派人抓了去,李慕和派了個副官去講情,他也是不講面子,硬把人家打了四十鞭,抽得遍體鱗傷,才將人抬回大營……」

  「他有權利私刑打人嗎?」

  「雖是私刑,卻很公平。原因是那傢伙仗著李慕和的勢力,在地方上橫行不法,平時抓不住證據,倒也無可奈何他,那天他當街調戲一個良家婦女,叫薛交碰上了,那一頓鞭子打得大快人心,李慕和雖然生氣,卻也沒法子。」

  羅奇點頭道:「這麼說來,這傢伙好像頗有來頭了?」

  「應該是如此吧?否則不可能把李慕和吃得死死的,但是薛交這王八蛋卻又不像幹密探的。」

  「何以見得不像呢?」

  「他手下的那些人大部份都是在別處鬧了事的,好幾個都是鼎鼎大名的江湖人,他收容那些人已經跡近招搖了,還能夠辦事嗎?」

  羅奇道:「事實上人家辦得很秘密呀!要不是你仔細去打聽,我們連這麼一號人物窩在這兒都不知道。」

  郝方道:「頭兒是打算要動他了?」

  「那倒不一定,要看他是否惹上我了。」

  「頭兒,要動他可不簡單,他本人的高低不知道,但是他手下的那批人,聲勢也頗為驚人。有人估計過,祁連山中最大的黑道垛子,鷹愁澗大寨,實力也未必及得上薛交,在遠板城,要跟薛大爺作對,等於跟全城的人作對,人人都會咬你一塊肉。」

  「薛交在此地如此得人望嗎?」

  「頭兒,是真的,大家確實很擁戴他,在這兒賺錢容易,不繳糧、不納稅,人人守規矩,沒人受欺負,不管在外地犯了多大的罪,只要來到此地之後不犯事,沒有官人會上此來抓人,城裡有好幾戶,都是在內地背著巨案的積年大盜,在此地落了腳,居然都置業成家起來了……」

  「在這個鬼地方,有什麼業好置的?」

  「在這兒可以把髒物正大光明地賣掉,薛交在此地開的當鋪就專做這種生意,他們估價很公平,差不多可以給足到兩成的價格……」

  沙漠鼠叫道:「什麼?給到兩成價格還算是公平?」

  郝方看了他一眼笑道:「老沙,你沒幹過這一道,不曉得行情,一般收髒都是出一成的價,他們給兩成,已經是高出一倍了,反正這些貨物都是不要本錢的,賣多了多賺,賣得再少也不虧本。薛交在這兒以高一倍的價格,敞開門戶收髒,而且還能保護他們在此地安居……」

  「住在這兒也算不上安居!」

  「不,不一定要住在此地。薛交的利厚當鋪中,付的都是常厚銀號的票子,不管走到內地那一個大都邑,只要有常厚分號的地方,都保證十足兌現,所以這九頭獅子在綠林道中的人緣極佳,很多大寨子都跟他有連系,他們有了什麼燙手貨,都派人送到此地來銷出去……」

  羅奇臉上閃過一絲得色,笑笑道:「老郝,你實在了不起,居然探得這麼多!」

  郝方訕然道:「頭兒,我當年也是幹這一行的,而且有個磕頭弟兄就在城裡安身,一切都是聽他說的。他也勸我,別把九頭獅子給弄垮了,否則所有的綠林道都會恨上咱們的。」

  羅奇一笑道:「我曉得了,這九頭獅子既然如此神通廣大,倒是好辦了,他一定是個八面玲瓏的人,我跟他套套交情去!」

  用過了酒飯,羅奇吩咐道:「飯後我們碰碰手氣去,這是你的拿手本行,可別叫人給殺得片甲不留。」

  沙老五眼光一亮道:「賭錢?頭兒,這可不是我吹牛,我從天下第一賭王千手如來學過賭術……」

  羅奇道:「老五,在薛交的賭場中可不作興玩兒假的,人家賭的是真功夫和運氣!」

  沙漠鼠笑道:「頭兒,只有完全不懂手法的人才賭運氣,也只有些不入流的郎中才玩假骰子換牌,真正的賭徒賭的全是真功夫!」

  郝方道:「這一套我又外行了,但是所謂真功夫又是什麼呢?難道有天眼通,能看透牌去?」

  沙老五道:「看透牌是不可能的,但是憑腦筋和記憶,把三十二張牌全記住,看莊家把牌如何砌,如何分配,再計算一下打出的骰子,決定押那一門……這裡面學問大了,告訴你也沒用,你一面看,一面學吧!」

  三個人來到賭場裡,那兒正熱鬧,他們來到牌九的攤子上,沙老五先看了兩把後,然後在天門的位置下了五十兩,這不是最大的注子,而且是最黴的一家,他們看的那兩副,已經連吃了兩注。

  但是沙老五的注子押下去後,牌運就改了,壓住莊家一點,而勝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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