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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李慕和道:「這要有證據的,不能平白入人之罪!」

  羅奇道:「我當然不會冤枉你們,我已經抓住了你們的同黨,取得口供在此。李將軍,那兩個人身上還帶著你派他們辦事的手諭,因此可別推說不認識他們,而且別人也可以證明他們常在你家裡出入……」

  李慕和怔住了,這時候他也知道無可抵賴,苦著臉道:「羅公子,你既然提到了他們,也取得了口供,當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

  羅奇冷笑道:「我知道他們有很多身份,但其中最糟糕的一種就是孔雀教徒。前一陣子在土爾扈特的殺人擄劫事件,他們都有份,而且李將軍也知道此事的。」

  連烏克明都瞪大了眼睛叫道:「什麼?慕和,你知道那批人全部底細?」

  李慕和低下了頭,羅奇冷笑道:「人家是預定要接你這個將軍缺的,怎麼會不知道呢?」

  李慕和叫道:「別的都不說了,反正通匪的事,你們不能亂妄加在我頭上。」

  羅奇冷冷地道:「我不會亂加罪名,只會搜集證據,一起呈報京中,那要看你背後的主子是否肯為你出頭說明了。假如他絕口否認,李將軍,你這個通匪的罪名就無可推脫了,只怪自己認人不明吧!」

  李慕和臉色如土,低下了頭,他也明白,忠王爺為他出頭解說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土爾扈特打起孔雀教徒名義,殺人擄國的罪名是無以輕恕的,牽上了准倒楣,連忠王爺自己都擔待不起,此舉原為整垮烏克明的,計畫也是在他家中訂定的,原本是十分機密,萬無一失的一條好計謀,照烏克明的平素習性,也一定會上當的。

  只是半路上殺出一個羅奇,這傢伙太精明,一下子把什麼都查清楚了,這下子恐怕忠王爺自己都要完蛋了。

  李慕和那批人都下了獄,迪化城中又殺了一批孔雀教匪,使得人人膽為之裂。

  烏克明把一切證據都搜齊了,連同奏章,都派遣急走,秘密地送到了京裡。

  羅奇自己卻帶了沙漠鼠沙老五,胡狼郝方,悄然地來到了博克達山下,那兒離迪化只有一百多裡路,附近只有一個較大的城鎮,叫做遠板城。

  李慕和的軍隊就負責駐守此間,而且還設了個流站,把為數近千的流犯放在此做苦工,蓋碉堡。

  那是很苦的工作,每天從博克達山上把大石塊鑿成較小的石塊,用驢馬馱下山,再用車子運到遠板城中來,建造碉堡。

  流犯是在內地犯了重罪的,充軍到邊站來做善後,每人的刑期十年八年不等。那比監禁還苦,烈日、風沙,從早到晚,不得休息,很多人死在邊疆不得回,所以古詩上有西出陽關無故人之句,就是指此而言。

  但是也要看各人的境遇而定,有些犯人原本是做官的,因貪污案發被判了流罪,本身既有幾個錢,同時也有一些戚党朋友人情照顧,到這兒來雖也是吃苦,卻比別的人舒服多了,他們可以擔任監工或是文書繕寫的工作,不必冒日曬吹風之苦,有人還從內地帶了家眷,住在大營附近,每月總有那麼幾天,可以回去跟家人相聚,這當然要花點錢,也是營官和士卒們的外快收入,不合法,但習之已久,也沒有人去多管,這究竟是做好事。

  這些有家屬的人,多少還會為同營的難友們帶點吃的東西去打打牙祭,或是分一兩件穿不完的寒衣給他們……

  對方要烏克明將死者的棺木送到博克達山,這使羅奇很感興趣,博克達山上一片荒涼,沒有地方可住人,只有監工的幾個營寮,由兵卒們輪流戍守。

  賊人的巢穴不會設在山上,那就一定是在不遠的遠板城中,那個寨子裡人流複雜,有漢人,有旗丁,有流犯的家人,有維吾爾人,高薩克人,甚至於還有蒙古人,西藏的土蕃人,和西康的康巴人。大部份人在這兒做生意,也有些人則是莫明其妙地生活在這兒,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寨子的人口還真多,聚集了不下上萬人,當然,將近五千名駐軍和千余名流犯還不計在內。

  人多,族繁,各有各的規矩,各有各的風俗,此地的治安也就很亂,邊疆的蠻夷之人是不會守法律的,何況他們又都是好勇逞狠已慣。

  人數最多的是漢人,但漢人最不團結,最怕事。

  雖有駐軍,但是駐軍只管鎮壓犯人,卻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非事情特別重大,否則切忌插手民間料紛。

  所以這個地方,也成了沒有王法的地方。

  但也不是全無法治,儘管打架的事常有發生,偶而也會有殺人的事件,但是只要薛大爺出來說一句話,天大的事也會平伏下來。

  薛大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更不是什麼大俠客,他在遠板城中只是一個混世面的土流氓,他包賭,包娼,凡是賺錢的生意,他都插上了一腳。

  不過,他有一項好處,就是待人處事絕對公平,包括對他自己的手下在內,兩造起了糾紛,他一定問明曲直,然後作個公平的處置,假如理屈的是他的手下,他也一定公正地施以處分。

  所以,他的手下在遠板城中都是規規矩矩的,他開設賭場,但絕不玩兒假,不設局騙人,他手中有幾個好角色的頭號郎中,但他不用這些郎中來騙人,只是用來防止別的江湖騙徒在此坑人。

  他開設娼館,絕不逼良為娼,也不會剝削那些可憐人,他還開了兩家當鋪,再貴的東西,他們也收得下,但是窮人拿件不值錢的東西上門,也能周轉個幾錢銀子救個急。薛大爺在遠板城做的不是好事,但也不幹壞事,所以在遠板城提起他來,倒是敬他的人多,恨他的人少。

  薛大爺大名叫薛交,有個外號叫九頭獅子,他本人長得倒像是頭獅子,不過只有一個腦袋。

  這麼一號人物,當然也是羅奇注意的物件。

  以前他沒注意,現在才發現,薛交在遠板城能夠立足真是奇跡,遠板城是以台站為主,是因為軍隊在此監管流犯才成立的市鎮,照理該是軍隊在此作主才是,怎麼會讓薛交這樣的人坐大一方呢?

  直到主管此間的副帥李慕和出了問題,羅奇心中多少也有了個底子。

  所以,他也來到了遠板城,沙漠鼠和郝方則早來了三天,他們都住在城中的一家集成客棧。

  這家客棧也是薛交開的,設備很不錯,不但房屋高大整潔,而且還附設有酒樓,燒的菜不比內地差,只是價格貴得驚人,不過也難怪,除了牛羊肉之外,豬只雞鴨菜蔬魚,都得從內地運來,加上了運費,貴也是應該的。

  羅奇卻不怕貴,他們三個人住了三間上房,還帶個小小的院子,叫了一桌酒菜,在羅奇的屋子裡。

  沙漠鼠首先報告道:「頭兒,博克達山上住了幾個老兵,和幾十個無眷的流犯,白天鑿石頭,晚上在山洞裡睡覺,沒什麼可疑的……」

  羅奇道:「是合在一處住著嗎?」

  「不,分成了五六處,因為一處取不出那麼多的石頭,哦!對了,還有十來個石匠也住在山上。」

  「每一處你都去過嗎?」

  「我借著找朋友為藉口,每個地方都去轉了一下,結果卻找不到什麼可疑的地方。」

  「山上沒有其他的居民了嗎?像獵戶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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