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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這番話的宣佈,比關小波之死更令人吃驚,白一忠愕然地道:「賢侄女,你要解散它?」

  白素娟堅毅地道:「是的,紅燈會已淪為一個暴民的組織,不再是家師的組織,我認為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白一忠痛苦地道:「小娟,我知道你在怪我,沒有把它帶領得很好,可是你不明白……」

  白素娟道:「我明白,這不能完全怪叔叔,你為了維持這個局面,的確費煞了苦心,只是我認為整個紅燈會的風氣已經敗壞,我這一路上行來,聽見一般老百姓對紅燈會的批評,幾乎全都是怒駡……」

  洪大全道:「大小姐,你這話不公平,紅燈會弟兄對地方上的貢獻還是很大的,使他們能免于盜賊的侵擾!」

  白素娟冷冷地道:「有什麼差別呢?他們要忍受紅燈會的長期苛索,沒有盜賊的搶掠,卻有著惡霸的侵佔勒索。一般良民的生活上,並沒有好到那裡去。」

  洪大全嘿嘿一陣乾笑道:「那是原來的組織不夠健全。由我來主持後,一定會整頓紀律的。」

  白素娟道:「那有關於我們最初組會的宗旨呢?」

  洪大全笑笑道:「這自然要維持的,可是大小姐也明白,清廷方今勢力正盛,憑我們這點力量去反抗它,何異是蜻蜒撼石柱;所以我們要以立足為重,先紮穩基礎,漸求擴展,等待機會,這也就是所謂的十年生聚,十年教養。」

  白素娟一聲悲笑道:「你說的方式是不錯,只是我才不相信你還會從事生聚教養的努力,所以我決定解散它。」

  洪大全道:「大小姐,紅燈會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們大夥兒都有著一份辛勞,不能由你高興就解散了。」

  白素娟手舉九龍玉珮道:「憑我掌握這個我就有權。」

  洪大全道:「大小姐,你要弄清楚,九龍玉珮之所以能號令全會,是因為大家都尊重它為創會精神的象徵徵,但你拿它來解散全會,恐怕就沒人會聽它的了。」

  白素娟冷笑道:「我也不指望你會聽,因為你心中根本就不尊重它,但我也不會把它交給你去欺騙別人……」

  說著手掌猛地向桌上一拍,大理石的桌面上現出了幾條裂紋,但是那一塊九龍玉珮卻被震得粉碎。

  這一個舉動使得大家更為吃驚,連洪大全也沒想到白素娟會擊碎它的,所以一時呆住了。

  白一忠沉痛地道:「小娟,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多少人寄望在你身上,你卻潑了他們一盆冷水。」

  白素娟沉聲道:「只要他們不變初衷,我仍然是他們的盟友,先人交下來的責任我是不會放棄的,但是這個紅燈會,我認為不值得再維繫了。」

  「可是紅燈會中還有不少忠貞的弟兄,你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了。」

  白素娟沉聲道:「我怎麼管?要我領著他們來爭權奪利,拚成兩敗俱傷,這種使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我不會做。」

  「但是你也不能任由他們受人欺淩。」

  「沒有的事,紅燈會已經解散了,沒有人再能命令他們,今後全由他們自己作主了,如果他們有志于匡複大業,則莽莽的神州,很多同志,仍然可以得到很多的幫助,如果他們只是熱中名利,我沒興趣去帶領一批暴徒。叔叔,我的話已經夠明白了,九龍玉珮也已毀了……」

  洪大全沉聲道:「毀了九龍玉珮是你的事,但解散紅燈會卻不能由你一句話,我還要繼續幹下去。」

  「隨便你!只要有人支持你,你愛怎麼幹都行,只不過舊日紅燈會的一切都已不存在了。」

  洪大全冷笑道:「除了一個爛攤子,紅燈會還有什麼?」

  白素娟道:「當然有了,先父組成紅燈會,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幫會,而是糾合了一大批有志于匡複的人士,分頭作複國的努力,除了紅燈會之外還有八個秘密會社,都以那九龍玉珮為聯絡信物,憑這玉珮,加上聯絡的暗號,我們可以取得那些秘密會社的無條件支援!」

  「那你有什麼權利加以毀棄?」

  「我是持有人,我認為有必要時,就可以加以毀棄。不過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再組紅燈會,也不可能會有人找你聯絡的。」

  「你得把聯絡暗號交出來。」

  「交給你也沒有用,你已無意於此。」

  「誰說我無意於此的,我只是認為時機未至;我們應該休生養息,壯大自己,待機而動。」

  「那你先表現你的誠意好了,等時機成熟時,自會有人來跟你接觸的。」

  她朝陶靜靜打個招呼道:「表妹,此間的事情已了,我們也該走了。」

  陶靜靜一聲不響,站起來跟她準備離開,洪大全厲聲道:「誰都不許走,先交代個明白來。」

  白素娟冷冷地道:「聯絡時是以九龍玉珮為信物的,沒有了那塊玉珮,就切斷了所有對外的關係。洪大全,你不必費心了。」

  洪大全停了片刻,怒聲道:「我不管,反正你們就是不准走,無論如何要把一切都交出來。」

  白素娟只冷冷地看他一眼,理都不理他,洪大全沉聲道:「大小姐,你別逼我絕情翻臉。」

  白素娟冷笑道:「你早已絕情翻臉了,我從玉門出塞來到此地,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次你派出的殺手攔截,洪大全,言盡於此,我的態度也表示明白了,你看著辦吧!」

  洪大全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想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忍耐著,但白素娟不理他,拉了陶靜靜要向外走,洪大全猛地用手一揮,厲聲喝道:「殺!」

  殺字離口,大樑上忽地滾下一個人,全身黑衣,砰地一聲,倒地不動了。他的手中卻滾出一具圓筒形的機弩,因為觸動了機簧,不住地撲撲射出許多鋼制的小箭。

  先前殺死關小波的兇手原來是躲在梁上,難怪沒有人會發現他,因為這座大廳十分高大,而且又不透光,在廳中還要靠燭光照明,那是為了議事的隱密,但是躲一個人在上面,卻也難以發現。

  殺死關小波的鋼箭是以機簧發射的,所以才又急又沒有聲息,但這個殺手又是被誰殺死的呢?

  白素娟和陶靜靜心中都有數,那是羅奇,只有羅奇才有那麼神奇莫測的身法與劍法,一劍穿喉。

  那個殺手的喉頭還在細細地冒著血,洪大全則又驚又怒,踏著腳大叫大吼:「誰?是誰幹的。」

  白素娟冷冷地道:「還有誰?自然是你安排的,關小波不就是被他殺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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