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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哪知李玉琪根本不知道男女間有一道授受不親的限制,同時既便知道,他也不會在意,聞言竟率直地道:「我真的成嗎?」

  他是不相信自己會有此力量,冷面玉女婁飛燕卻錯會意思,接口道:「公子的功力蓋世,自然堪足此任,只是若有不便,我……」

  她正欲說我可以去找一顆「亢火丸」來之際,李玉琪已然打斷了她的話頭,接著道:「既然我行,那就好了!反正我們是一路乘船,用不著搬東搬西,倒也無甚不妥之處!」

  他這麼一說,婁飛燕雖不便再說什麼,心中卻頓時十分難受,不禁想起早先在船上一幕的對答,而懷疑李玉琪到底是什麼身份!

  按理說,她早先聽見黑煞手羅空向葛玉環一番詢問,又見葛玉環聞聽父兄被害,急於報仇,李玉琪施展神功斃敵等事,早就應該有些懷疑才對,為何在這時她方起疑問呢?

  這其中確有數點原因:

  其一,所謂「先入為主」,葛玉環先對她述說兩人乃是親兄妹,而她則並未聽見三眼雕馬大威等人的小聲細語,故此,後來黑煞手雖則那般詢問,卻認為乃是黑煞手空穴來風,故意使詐。

  這不能怪她,原因是黑煞手慣用此計,她所深知,而不足為異!

  其二,則李玉琪雖然神功驚人,卻因所施的招數,與葛玉環如出一轍,她因之也更加肯定他們同師學藝。

  只不過李玉琪秉賦奇佳,學有大成而已!

  因此之故,她不但未助黑煞手羅空與李玉琪為敵,反恨黑煞手不應該駁她的面子,無事生非,節外生枝。

  而將葛玉環抬回船上,服以珍貴的「千年雪參丸」。

  當然!這其中不只負氣,還有與李玉琪拉攏的意思在內。

  但此刻她卻又動了疑念,為什麼呢?

  須知愛情眼中,是容不得半粒砂子,乃是千古不移之理,無論任何人對愛情都是有獨佔的欲望,尤其女人心窄善嫉,昔者男女地位雖不平等,而女人之心理,仍然與今日無疑。

  所謂富豪之家,蓄有三妻四妾,其和美安樂,多數決定在男主人的充沛體力與手腕之上。

  那冷面玉女婁飛燕貴為南七省黑道盟主千金愛女,自視武功極高,雄心亦不讓鬚眉,當然是不肯與人分享李玉琪的!

  當她仍見葛玉環美豔溫柔,不但不讓她專美,更似有若干處勝她一籌!她既有先人的獨佔之欲,不免會又氣又嫉!

  但後來即相信李玉琪是她的兄長,寬心之下,反不再為敵而藉機而惠!

  只是,明初男女之妨,緊嚴逾恒,便同胞手足,男女間亦不能親及肌膚的,何況,葛玉環傷在小腹,李玉琪並非不知,若非夫妻愛侶,何敢竟毫無難色他說出願為她按摩療傷呢?

  因此種種原因,冷面玉女大起疑心,一時又想起面前之人,身份是什麼身份,她暗自忖道:「他真是藍衫神龍李玉琪嗚?如果是,為什麼不敢直報姓名,如果不是,又怎能一招便能將狄師叔劈死呢?」

  想到狄福之死,婁飛燕不禁一陣羞慚難安,因為斷魂煞狄福平日裡無論多少萬惡,總是她的師叔啊!

  武林之中,無論是黑白兩道,門規戒律,皆極森嚴,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叔,被人劈死,非但不想法報仇,還靦腆為人家的情人治傷,不但不智,更等於犯下背悻門規之大罪。

  日後傳出去,不但為武林同道所不恥,更同時也必為老父所不容,那是多麼可怕的事啊!

  她這麼想著,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只是,她心底實在又拋不下對李玉琪的愛戀之情,暗中希望著他並非真是「李玉琪」,而真是葛玉環的親兄長。

  那麼,如果這希望成為事實,她便對「過錯」委之由誤會而起,並可用她的萬縷柔絲使李玉琪歸於幕阜山旗下,而將功贖罪。

  因此,她暫時抑止住心頭上的千頭萬緒,滿懷希望地問道:「請問公子,你到底姓什名誰呢?」

  這一問可把個聰慧絕頂的李玉琪,問怔往了!

  不是嗎,即使他本人又何嘗不想弄清楚自己的姓名呢?

  一個月以來,他雖曾思過這一問題,但總是得不到解答,因為與他相處的葛玉環終日以哥哥相稱,從不曾提名道姓!

  他一時呆住一旁,皺眉苦思,口中喃喃,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半響卻仍然想不出半點頭緒!

  不出得連臉都急紅了起來!

  婁飛燕冷眼旁觀,錯以為李玉琪适才所言,確非真名,自感羞慚,一時之間被問得不好意思回答,暗地裡埋怨道:「唉,我這般以誠待你,竟還不能使你感動以真實姓名相告,真太令人寒心了啊!」

  她十分幽怨地注視著他,芳心裡一陣激動,衝口催促道:「公子,我這般以誠待人,還不能取信於人嗎?」

  李玉琪因之更是惶惑,焦急得啊了一聲,道:「姑娘請暫時叫我葛大智吧,我……」

  一語未畢,婁飛燕面容悴變,竟不等他說完,悲戚戚的一跺纖足,「嚶嚀」一聲,掩門搶出門外,疾掠而去。

  李玉琪真靈雖昧,卻瞭解姑娘恨他不說實話,傷心而走,方想追出去解釋清楚,卻聽得中艙中傳出嬌喚之聲,他聽出乃是環妹妹的聲音,心頭大喜,頓時煞住腳步,轉奔進中艙去了!

  此際,天色己然人夜,天際的繁星明月,為濃密的浮雲掩住,四周一片漆黑。

  李玉琪入艙,先將火燃亮,只見葛玉環雙頰蒼白,己然醒轉,他高興得癡癡一笑,握起葛玉環的玉腕,葛玉外問他道:「哥哥,方才你同誰在外間說話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賊人都走了嗎?」

  李玉琪趕緊將适才的戰鬥情形,說過一番,又說出冷面玉女救她進艙,誤會遁去一節,最後向窗外看看,方道:「現在己入夜了呢!你覺得身上好了嗎?餓不餓啊?」

  葛玉環嫣然一笑,柔情似水地道:「哥哥,你真能幹,不但打跑了多的賊人,還替我報了大仇,我真得好好地謝謝你啊!」

  說畢,又幽幽一歎,道:「唉,可惜我白跟我師父練了這麼多年,不但不能手刃賊子,反險些送掉小命!想起真是慚愧,現在我倒是不覺得痛苦,也不覺餓,就是渾身提不起勁來,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疲倦極啦!」

  說著,又像陡然想起了什麼,啊的一聲,道:「天這麼晚啦!哥哥你還沒用過飯!快快叫船家弄呀!當心餓壞了肚子,誰管你呀!我沒事,休養一天兩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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