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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那少莊主被道人呵呵之聲,召回了出竅魂魄,卻並未收回一雙色眼,仍然盯著朱玉玲一桌,左右打量。

  聞言正欲點頭允可,驀見那邊三人六目,齊齊投來,八目一觸,少莊主心頭一震,竟為那三人朗若明星,亮若驚電的眼光所懾,暗中念頭一轉,連忙收回眼神,面色一整,朗聲:

  「大觀主休開玩笑,咱們還是趕緊吃酒正經,現在天色己晚,外面雪大風緊,若不快些上路,等會回觀,可不好走呢!」

  說著,連施眼色,老道見狀,雖不解其故,卻都不敢多言,怕少莊主發了脾氣,依言匆匆吃罷,出店而去。

  李玉琪三人,剛才聽見老道出語下流,都不禁怒形於色,轉頭打量,想上去教訓他們一頓。

  誰知那少年明明色迷心竅,竟會放手而去。

  三人閱歷均少,不知那少莊主已然看出他三人甚是扎手,故而用出欲擒故縱的手法,而各自心頭納悶。

  三人走後,李玉琪喚來夥計,探知那老道的姓名蹤跡,夥計先不肯說,經三人一再催問,始悄聲道:「公子,姑娘,你們是外來的人,還不知道,那兩個道爺,乃是這駱馬湖一帶人人懼怕的煞星呀!」

  「十幾年前,兩個老道不知從何處來,佔據了湖中一所道觀,廣納門徒,明裡是出家修道,暗中卻無惡不作,在方圓數十裡內,按月向農、商各家,強化惡緣,並且在湖那邊運河上,打劫船隻行旅,弄得這一帶雞大不甯,百姓人眾,敢怒而不敢言。」

  「這兩個道人,一名超塵,頰上有一叢白毛的就是,兇橫無比,只要有人敢稍有不顧,不出三天,必定失蹤身死,死後屍體,斬成八塊,半夜扔回死者家中,次日一早,還要上門用法,說是為那被害人超渡,命那家捐若干銀子,若再不捐,必還要有人喪命。」

  「本鎮過去,是很熱鬧的,只因這惡道居在近處,客人、商旅等早已視此如鬼域,不敢再光臨了。」

  「那年輕的,過去並未見過,但即與老道同路,想來亦不是好人,兩位公子與姑娘,都是好人,千萬不要招惹他們,明日一早,就趕緊走吧!」

  三人一聽,老道如此可惡,哪能不怒,因之謝過夥計,回房之後,都決定在此多留一日,前往駱馬湖,為民除害。

  其實,何用三人前往找尋,當夜三更,那少莊主已然帶著兩名惡道,自動尋上門來了。

  當夜三更時分,李玉琪在榻上靜臥用功,驀聞數十丈外屋面之上,有三縷極輕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向這方飛來。

  心中一動,連忙回身而起,登履著衣,只將那佛面碧竹杖,取在手中,低聲叮嚀紅兒、雪兒,留下看守行囊、馬匹。

  輕輕推開後窗,兩足一點,破窗而出,反手將紙窗帶好,一長身,飛落在側房屋頂,隱在屋脊暗影之中,注視看四周。

  這當兒,小雪已住,彎彎新月,懸掛中天,銀光鋪地,映照得四周一片蓋滿白雪的景物,明亮異常。

  李玉琪放眼四眺,但見不遠處有三條人影,疾若飛箭脫弦,直往自己所居房室,電奔而來。

  眨眨眼,來到右手屋面,人影一斂,現出來的正是晚間店前敞廳所遇的兩道一俗。

  李玉琪心中不由愕然,不知其來此目的何在,於是他並不做聲,只靜靜地探察三人意圖。

  那三人仍是晚間一式打扮。

  立定之後,那「少莊主」一打手勢,兩個道人,立即飛身縱起,一左一右,輕飄飄落在屋上,四處打量,意似把風。

  「少莊主」卻在兩道縱起之時,飛身下房,落在李玉琪住的客房窗前。

  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形似鶴嘴之物,輕輕點破窗紙,將鶴嘴伸入,含住後尾,鼓腮欲吹。

  李玉琪看那少年,一招「燕子穿簾」輕功,實在不錯,心中正在暗贊,已見他取出那鶴嘴,待一切看清,李玉琪過去雖未見過,卻知道那是下三流所用的「迷魂香」一類的東西。

  一時心中甚怒,因不願驚動玲妹、璣弟,念頭一轉,將手中的佛面碧竹杖變成弓形,兩端緊緊蚊筋,成為一弓。

  在瓦上捏下三個大如黃鬥的瓦粒,扣在弦上一拉一彈,三彈立即帶著颯颯風聲,分三個方向,向兩道一俗打去。

  這一串動作,寫來費事,做來卻疾速無儔。

  就在那「少莊主」鼓肋將吹未吹之際,「嚓」的一聲輕響,「少莊主」只覺得右耳廓一麻一痛,瓦粒己擦掠而過,打入室內。

  「少莊主」顧不得吹噓,伸手一摸痛處,已摸了一手鮮血,心中一驚,回頭一瞥,瓦面上兩個老道,亦在一手摸耳,轉頭四顧,神色慌張。

  那「少莊主」自幼闖蕩江湖,經多見廣,見狀知有能人,隱身暗算,立即一聲不響,猛然縱身上房,閃電般繞行一周,並未發現有人。

  心中更驚,一打手勢,立即縱至離李玉琪三人居處較遠的屋頂,撇下背上長劍,正欲發話叫陣。

  哪知口剛張開,尚未出聲,一顆黑豆大小之物,迎面打來,一閃未曾閃開,「嘭」的一聲,當面將門牙被打落一顆。

  少莊主啊的一聲,瞥見左房屋脊暗處,「唰」的一聲,飛起一條人影,「少莊主」一聲怒叱,跟蹤追去。

  兩道人見狀,亦一左一右,自側面追下。

  三人追至鎮外,前面那黑影,突然一閃而沒,三人搜索多時,叱喝一聲,仍無所得。

  知道來人,功力高絕,遠在三人之上,自己行蹤既被人識破,不便再去做那下五門勾當,互一商量,相率向來路退去。

  三人一走,李玉琪自一株高大的樹頂上飄落,正欲回店,突又一想道:「何不跟蹤他們,看明落腳何處,以便明日前往呢!」

  想著,自覺有理,默一察聽,朱、蘇二人,睡得正甜,並未被剛才叱叫聲驚醒,心中一笑。

  悄以「傳音入密」功大,告知雪兒、紅兒,留神防護兩人,立循三賊退走方向,展開小步挪移上乘輕功,隨蹤追去。

  原來,剛才李玉琪,隱身發彈警告三賊,後見那少莊主,不知進退,立身屋頂,想要發話喝罵,怕他將房內玲妹、璣弟驚醒,耽誤了兩人的睡眠。

  立即又發一彈,擊落「少莊主」門牙,現身將三人引出鎮外,閃身隱入一株高大的柏樹頂端,枝葉茂密之處,等三賊走後,他才孤身落地,反而跟蹤三賊之後,往賊窟追去。

  李玉琪此時將「小挪移」上乘輕功展開,快似一股輕煙,但見他衣袂飄飄,步若行雲流水,眨眼功夫,接連幾掠,已趕上前面三條疾逾奔馬的黑影,正在前面雪地上面,如飛賓士。

  李玉琪不疾不徐,跟在三人後面五六丈遠,輕飄飄慢步輕掠,所經之處,雖是皚皚白雪,鬆軟細柔,毫不著力,卻仍無一點腳印。

  前面三人的武學,在江南一帶,亦是聞名的高手,但與李玉琪相較,卻有天壤之別!

  故三人毫無所覺,仍是一味前馳,不多時來至一所湖蕩岸邊。

  那湖蕩廣約數十畝,湖面上已然結了薄冰,三條黑影,輕功竟自不弱,在蕩冰上疾足而奔,向湖心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奔去。

  李玉琪心知這蕩必是駱馬湖,三人此時,必是奔回老道道觀,於是不再遲疑,猛展大挪移遁法,升高五六丈高,對準湖心小山飛去,月光下,宛如一縷輕煙,隨風而逝。

  瞬息間,已超越三人頭頂,抵達島上。

  李玉琪落在一株高大柏樹枝頭,縱目望去,那小島廣有五畝,孤懸湖心,遍植枝柏,中央有一所道觀。

  觀內房屋甚多,院落重重,但除卻觀後有一座高聳的衣樓,頂層燈火輝煌外,所有房舍燈火全都熄滅。

  李玉琪正欲過去察看,身側不遠處,驀發連聲輕響,三個黑影,一閃而過,直撲那座木樓。

  李玉琪候三人入樓,從樹梢飛落地面,縱到觀門前,抬頭一看,見門楣上雕有「水月觀」三個鬥大金字。

  李玉琪劍眉一挑,躍過觀牆,穿房越脊,縱如電閃,馳近木樓一看,那木樓遠離觀內各處,幾然獨聳,共有三層,高約三丈,項上一層燈火通明,想是剛才三人落足之地。

  五丈距離,別人真還不能一縱而上,但李玉琪卻絲毫不曾放在心上,只見他並未作勢,,整個身子虛空拔起,宛似飛絮,落在樓頂簷瓦之下,微微一頓,施出「屏息潛龜」之法,改用全身毛孔呼吸。

  所謂「屏息潛龜」之法,非具最上乘的內功修為,不能使用,即能使用,亦不能長久,否則非窒息不可。

  李玉琪所練「兩儀降魔禪功」不但列入上乘,且因其運用「大挪移遁法」與護身降魔禪障之故,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早已暢通無阻。

  而與鼻息氣管,具有息息相聯之效,故而李玉琪不但可以任意屏息止吸,更可無限使用,不必顧慮窒息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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