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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原來他左手握著一柄連鞘長刀,只見他右手一舉,拔刀出鞘,刀身上光華泛射,寒氣森森,可見得此刀極是鋒快。

  萬家愁耳中聽到又有人來了,當下裝出驚懼之色,顫聲道:「趙大王饒命,您老人家想要什麼都拿去吧,若嫌不夠,區區明兒派人把金銀送上……」

  趙強嗤之以鼻,道:「老子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強人,誰希罕你的金銀財物。」

  萬家愁連連哀求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房簾無聲無息地晃動一下,房間裡登時多出一人,正是那冷豔的五毒魔女鄺真真。

  趙強沒有回頭查看,卻刷一聲躍到斜對面屋角,轉身一瞧來人竟是鄺真真,連忙堆起笑容,抱拳行禮。

  鄺真真道:「瞧你耳目之靈,反應之快,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啦!」

  趙強強笑道:「鄺姑娘好說了,在下是一個奉命行事跑腿的人,哪裡稱得上好手。」

  鄺真真道:「你奉命來殺死這姓萬的,是不是?」

  趙強道:「正是,姑娘若是不信,不妨去問譚董兩位當家的。」

  鄺真真道: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後再說。但這姓萬的不准你們動他一根汗毛。」

  趙強道:「是,姑娘之言在下當自稟遵。」

  鄺真真冷笑道:「諒你也不敢不聽。」

  趙強道:「在下回去將此事稟過兩位當家的,若是他們的命令不變,在下便只好得罪姑娘了。」

  鄺真真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意思是不是暗示無須聽我的命令?」

  趙強面色冷冷地,道:「在下正是這個意思。」

  鄺真真道:「好,本姑娘立刻叫你後悔說過這話。」

  趙強的目光迅決掃過鄺真真和萬家愁,略略露出疑色,心想:這小子不知用什麼手段,竟能把出名無情的鄺真真弄得服服貼貼,反過來護著他了,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心中轉念之際,同時已運功護身,閉住呼吸,以免不知不覺中曾她的暗算。

  只聽鄺真真又道:「你無須閉住呼吸,本姑娘的手段豈是你不呼吸就能倖免的!」

  趙強仍不說話,因為他不開口的話,這口氣可以憋得很久,甚至出手拼搏三五十回合也行。

  萬家愁蹲在床上,縮到牆邊,樣子很可笑。

  這時突然說道:「鄺姑娘,趙老兄根本不相信你的話。」

  鄺真真道:「我的話有憑有據,他不信也不行。」

  趙強只是含著冷笑,看他神情這回休想叫他開口說話。

  萬家愁道:「姑娘的憑據何不取出來給他瞧瞧?」

  鄺真真道:「我的憑據就在他自家上。」

  萬家愁哦了一聲,道:「趙老兄,既然那憑據在你自家身上,為何不取出來瞧瞧,便知真假?」

  趙強皺眉瞪他一眼,鄺真真道:「傻瓜,他如果早知道已中了我的毒,豈敢向我張牙舞爪?這毒深植五腑大髒之內,哪裡拿得出來瞧看。」

  萬家愁道:「原來如此,這就難了。因為他若是見不到憑據,怎肯邃信姑娘之言?」

  鄺真真道:「他要看憑據的話,容易之至。趙強,你想不想知道已中了我之什麼絕毒?」

  趙強雖是十分老練的江湖邊,而且平日對這五毒魔女戒鎮無比,自信不容易中她毒物暗算。

  但俗語說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那真真的毒名四播,人所皆知。

  因此她的話可不能完全不信。

  當下他小心翼翼地點頭,表示願意知道的。

  萬家愁道:「趙老兄,其實你不必害怕成這副樣子,你瞧我也在這個房間內,如果鄺姑娘放出毒氣,區區我定比你死得早,你那時才閉住呼吸不遲。我說得對不對呢?」

  後面這句話問的是鄺真真,她搖搖頭,道:「不對,完全錯了。我可以要他在呼吸時中毒而死,但你在旁都絲毫沒事。」趙強曉得這一點,所以不敢大意呼吸。

  萬家愁茫然道:「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若不是姑娘親口說出,區區萬難相信……」

  鄺真真道:「趙強,你小心聽著。本門千種毒功之中,有一種絕毒叫做『寸寸裂』,此毒極為厲害,毒性可急可緩。特徵是你全身四肢百骸逐寸失去知覺。等於一寸寸死掉一般。」

  萬家愁倒抽一口冷氣,道:「這種死法太可怕了,區區寧可一下子死掉,也不願瞧著自己逐寸的死……」

  鄺真真道:「趙強,現在我告訴你怎樣試驗,你先拿幾根蠟燭,通通點看火,拼成一支大的蠟燭。」

  房間內蠟燭都是現成有的,恰巧是放在趙強左邊的架子上。

  趙強如言拿了五根,都點燃了,束攏為一根。

  那五個火頭彙聚起來,甚是光亮。

  鄺真真又道:「這燭火雖不強猛,但用來燒炙肌膚的話,血肉之軀定然禁受不住,你們認為對不對?」

  趙強只能點頭示意,萬家愁道:「當然啦,燒炙在肌膚上,立時焦熟無疑。」

  鄺真真遵:「趙強,你試把左手小指,放在火焰中,每根燭火都試一下,便知究竟。」

  趙強瞠目望她,顯然心有所疑而不肯依言去做。

  萬家愁代他說道:「趙老兄這樣做了,徒然被火燒痛而已,有何作用?」

  鄺真真道:「剛好相反,他燒炙之時,一點也不覺得痛楚。」

  萬家愁訝道:「世上竟有這等事情?你何以曉得他不會覺得痛呢?」

  鄺真真道:「因為他已中了本門絕毒『寸寸裂』,是以那只小指已經死去,任你燒成焦炭,也絲毫不覺痛苦。」

  萬家愁捧住肚子,道:「這話聽了使人肚子覺得很不舒服,趙老兄,你決試試看,便知真假了!」

  趙強懷疑地轉目望望左手小指,暗中試著動彈誰知那只小指果真全無感覺反應。

  他心中雖是萬分震驚,可是面上一點神色不露。

  同時也考慮到對方可能有詐,似她這般用毒高手,要令人一隻手指麻痹,並不是困難之事。

  但麻痹和整根小指死掉,終究大有距離。

  他也沒有依言在火上燒炙,萬家愁催他一聲,見他仍然不動,便道:「你試一下打什麼緊?難道這樣試驗也相有詐麼?」

  鄺真真沉吟一下,道:「他可能曉得我毒門擅長在燈燭中藏毒,所以心中有所疑惑,但我告訴你,趙強我特地叫你多點幾根蠟燭,就是讓你多試幾次之意,免得老是用一根蠟燭來試,令你起疑而不信服」

  趙強明知左手小指的確已失去感覺,已可證明鄺真真曾經下了毒之言不假,當下忖道:「我若堅持不試,於她並無損失。因為她反正毒已下了,現下只不過證明給我看而已……」

  他暗暗打個寒噤,腦海中幻想出自己全身還寸死亡的恐怖慘像。

  這種死法肉體上的痛苦與否尚是其次,那精神上的壓力才是最難忍受的,遲早整個人會為之崩潰發狂而死。

  目下趕緊試驗一下的話,說不定尚有求生的機會。

  趙強這麼一想,登對回心轉意,趕緊把長刀橫銜口中,驅出右手拿著蠟燭。

  萬家愁屏息靜氣地注視著這一幕,心中暗暗估計如果是自己的話,小指能熬多久才會焦毀?

  趙強的動作很慢,左手舉了半天,才移近燭火。

  鄺真真冷笑道:「如果你覺得痛,趕快把手拿開就是了,別怕,這一點點火算不了什麼。」

  趙強被鄺真真冷嘲熱諷幾句,登時有點掛不住,左手一伸,小指已完全伸入一支蠟燭的火焰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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