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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霜夫人冷哼一聲,道:「你倒是很有信心,但焉知不是騙我給你靈藥,以後之事,慢慢再說,嘿!若是如此,你個人生命固不足惜,難道也沒想到你少林寺可能被我一怒之下,毀作廢墟嗎?」

  法音道:「這是是非問題,並非懼怕與否的問題。貧僧深信朱大俠足可以作天下男子的代表,如此而已。」

  霜夫人似乎有點意動,轉眼向白衣美婦道:「我們非親眼瞧過,難以死心,你去把藥取來。」

  白衣美婦應聲而去,不一會便取來一隻玉瓶交給霜夫人。

  霜夫人滿面紅光的向那個黑衣人道:「阿金,我不信朱宗潛果真如此本事,你可持藥前去,等朱宗潛復原,與他動手,務須在三十招之內,當眾擊敗他。」

  法音懶得理她,但她的目光卻投注到他面上,說道:「你不要回去,我打算以後讓你跟隨阿金,做他的奴僕。」

  法音眉頭一皺,道:「貧僧乃是佛門中人,已打算好替朱大俠辦過此事,便返寺潛修,不再踏入江湖。」

  法音說話之時,腦海泛現那個被叫做「阿金」的黑衣人的容貌,不論是橫看或豎看,這人都不會是金羅尊者或啞仙韓昌。

  因此他心中忖道:「這一回朱大俠恐怕是走了眼啦!說不定對方除金羅尊者另有能人,身份竟不在金羅尊者及啞仙之下……」

  此念一掠而過,但他基於對朱宗潛的信仰,仍然萬分小心,極力想避免這一場交鋒,是以說出返寺潛修之言。

  霜夫人冷冷道:「你除了當場自刎之外,就非得低首降志為奴僕不可。」

  法音眉頭一皺,心想:「這真是豈有此理之事!」還未回答,遠遠傳來一陣吼嘯之聲,如惡獸怒鳴,但又彷彿是在叫法音的名字。

  霜夫人黛眉輕聳道:「春嫂、麥炳文去瞧瞧。」

  那白衣美婦應了一聲,向麥炳文喝一聲「快走」,當先奔去。

  但轉瞬間那陣吼嘯之聲,已移到近處,果然是在叫喊「法音」二字。但聲音十分刺耳難聽,假如不是法音在此,誰也猜不出這陣吼嘯之聲在叫什麼。

  霜夫人玉腕一抖,發出一響極清脆的玉石碰擊之聲,業已奔出了大殿的春嫂和麥炳文,立時退回殿內。

  法音向她手腕望去,隱約見到她腕上戴兩隻白玉鐲,暗道:「這兩隻玉鐲大有奇處,只聽這一下碰擊之聲,竟能傳出極遠,並且不為吼嘯之聲所掩,可知非比等閒,恐怕除了傳聲妙用之外,還可以當作兵器。」

  他向霜夫人道:「聽這叫聲,相信是佟長白施主趕來了,貧僧出去喊他進來如何?」

  霜夫人冷冷道:「用不著了。」

  一振玉腕,玉鐲連響三聲,一聲比一聲清脆。

  頃刻間,佟長白已奔入山門內的草坪,厲聲道:「法音,你沒事吧?」

  法音大師在殿內應道:「貧僧沒事,施主請進來。」

  佟長白邁動長腿,一陣狂風似地捲入大殿,凶睛骨碌碌掃過那霜夫人面上,隨即投向法音,道:「剛才有幾下響聲,震耳欲疼,那是什麼聲音?」

  法音大吃一驚,道:「哦?竟能震耳生疼,那是聞所未聞之事,那是這位霜夫人搖動腕上的玉鐲,發出了響聲。」

  佟長白懷疑地瞅她一眼,接著便問道:「藥呢?小朱不放心你獨自前來,所以咱就遠遠跟著你。」

  法音一聽而知他剛才在後面搜尋,毫無所獲,當下應道:「霜夫人已答應派人送藥,但卻要貧僧在這位金施主手下當一名奴僕。霜夫人同時認為朱大俠可能徒有虛名之士,所以要金施主等他復元之後,當眾在三十招之內,擊敗朱大俠。」

  佟長白眼射凶光,怒喝道:「放屁!誰有本事在三十招之內擊敗小朱,咱老佟把頭割送給他。」

  霜夫人冷冷道:「那麼你的頭顱定難保全了。」

  佟長白向她瞪眼睛,惡狠狠地道:「你別迫咱罵你,哼!哼!天下間有人能在三十招之內,擊得敗咱老佟已經找不到了,何況是小朱?」

  春嫂冷笑道:「好一隻井底之蛙?」

  佟長白釘錘一揮,發出嗚嗚勁響,在空中劃個圈子,厲聲道:「你們一齊動手吧,看看三十招之內能不能擊敗咱家?」

  霜夫人那冰冷而稚嫩的面龐,忽然綻開一絲淺笑,說道:「瞧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以你如此橫蠻粗野的態度,理應處死!但假如你武功真高明,卻又堪作奴僕之用……」

  佟長白頓時氣得哇哇大叫,喝道:「閉口,再胡說八道,咱可要罵人啦!」

  霜夫人道:「阿金,限你在十招之內,把他迫退十步。」

  這話等如說要在十招之內擊敗佟長白一般。佟長白外表上似是忿怒之極,凶性大發。其實心中暗暗竊喜,想道:「咱老佟雙臂有千斤神力,你若是武功超凡入聖,想在十招之內,殺了老佟或者還辦得到。但如若想在十招之內,迫咱連退十步,那卻是萬萬辦不到之事!這回咱老佟定是有贏無輸的了。」

  姓金的黑衣人應一聲「是」,舉步走了出來。但見他身量相當雄偉,面色紅潤,相貌堂堂,怎樣看也不似是受命於一個女子之輩。

  佟長白大步衝過去,猛可煞住去勢,轉眼向霜夫人望去道:「慢著,假如他十招之內,不能迫咱退後十步之多,便又如何?」

  霜夫人似是有十二成把握,道:「你說如何便如何?」

  佟長白道:「如若他辦不到,你就把藥給咱帶返。」

  霜夫人道:「不但如此,我連這和尚也一併放了,你瞧可好?」

  佟長白道:「好,那麼若是咱輸了,你想怎樣?」

  霜夫人道:「你非輸不可,不必提什麼條件了。」

  佟長白又是冒火,又是暗喜。冒火的是這個美女如此的不把他放在眼中,實是可惱。暗喜的是她故示大方,則自己只有便宜而全不吃虧。

  法音接口道:「既是如此,夫人何不先把靈藥賜交貧僧,免得事後還須多一重手續?」

  霜夫人道:「你們信不過我,我卻不怕你們會飛上天。」

  她掏出一隻玉瓶,丟給法音。法音打開一看,清香撲鼻,知道果真是百歲紅花,數量還真不少。他已探明訣竅,淡淡問道:「此藥夫人收藏了多久?」

  霜夫人道:「總有兩三年了,你何以有此一問?」

  法音道:「貧僧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佟長白深吸一口氣,喝道:「老金,來吧!」

  姓金的黑衣人舉目凝視著他,初時並無異狀,但很快的那對目光就變得像鷹隼一般凌厲,並且越來越強烈,到後來簡直有如兩道電光一般。

  佟長白大喝道:「你想使邪法是不是?」

  姓金的黑衣人低哼一聲,一舉步已到了他面前,動作之快,宛如鬼魅。佟長白駭一跳,釘錘嗚一聲當頭砸落,沉雄勁厲之極,瞧來連一座山嶽也可以砸扁。

  姓金的黑衣人一閃身,趁勢還擊了一掌。但佟長白的錘變化極快,「嗚」一聲已改直砸為斜掃。

  對方不但沒有迫退佟長白,反而得先行閃避敵錘。佟長白得理不讓人,舞動釘錘,迅快無倫地連攻了三錘之多。

  這三錘把那黑衣人直攻得閃避不迭,繞圈疾奔。佟長白怪笑之聲不絕於耳,釘錘使得更急。

  轉眼之間,兩人已拆了七招之多。佟長白莫說是一步都沒有退過,甚至他可以隨意往前迫進。

  因此,看這種情形,休說是十招之內,要迫佟長白退後十步之多,即使再來一百招,亦絕無可能。

  然而此時法音大師卻眉頭一皺,大聲道:「佟施主,千萬小心了。」

  話聲中但見那姓金的黑衣人突然一拳擊向釘錘,竟是以硬碰方式出的手。佟長白心中大怒,奮力運錘,加急掃去。

  「噹」的一聲悶響過處,佟長白的釘錘震得反過來向後激飛。佟長白為了煞住錘勢,不讓釘錘反擊中己身,只好往後疾退。一口氣連退了十六七步,這才控制得住這柄釘錘。

  但不用說他也是落敗了,霜夫人冷笑一聲,道:「佟長白,你已退了幾步呀?」

  佟長白兩眼大睜,射出又忿怒又駭異的光芒。要知他那張面孔宛如一塊熟銅,全無表情。是以心中的情緒,都是從雙眼中透露出來的。

  法音大師緩緩道:「這位檀樾好高明的手法,使佟施主全無防範之下,失手敗落,只不知他拳上套著什麼物事,如此堅硬?」

  姓金的黑衣人微微一笑,舉手輕揚,但見他手中有一方黑布,軟綿綿的,一如普通的布料。

  法音大師道:「莫非檀樾以本身功力,運注在這一方黑布上,包裏著拳頭,就抵拒得住佟施主的釘錘一擊嗎?」

  姓金的黑衣人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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