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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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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機道:「弟子如若索取師父的神農真經,定必被師父一口拒絕。因此,弟子決意放棄此想,好在供養師父的話,等於一部活的神農真經。若然師父答應了弟子的要求,到時弟子想配製什麼藥,師父只須指點訣竅就是了。」 康神農道:「這個條件倒是動聽得很,你目前急需配製什麼藥物?」 沈千機道:「弟子想配一種能夠殺死朱宗潛的藥物,他服過紫府禁果,雖是百毒不侵,但總有法子可以致他死命,只不知師父對此有何高見?」 康神農道:「當然有啦,也很簡單,只須配製一種藥物,抵消了那禁果奇效。這時他體質便與常人無異,任何毒物都可以制他死命。當然這種抵消禁果靈效的藥物不易配製,例如須得找到一種世間罕有的寶物『火熊膽』配製,這已是很難解決的問題了。」 沈千機道:「師父即管開列所需藥物及製煉之法,其他的事由弟子負責。」 康神農驚訝地望住他,道:「這樣說來,你居然找得到火熊膽麼?這真是令我難以置信之事。」 沈千機催他道:「請師父即將所須的藥物賜告,弟子俾可立刻採辦。」 要知他對藥物之道已得康神農真傳,是以但須聽了這些藥物名稱,便可推究出是否有效,亦可以研究出製煉之法,毋庸再求康神農指點了。 康神農道:「使得,你在此等一等。」 他推動輪子,移到大樹後面。突然間發出淒厲可怕的狂笑聲,竟把佟長白駭了一跳。朱宗潛毫無動靜,這使得佟長白十分佩服,暗忖這個人沒有一處跟別人一樣。 沈千機站在原處,厲聲道:「師父笑聲之中,大有不善之意,可是有什麼打算?」 康神農在樹後遙遙答道:「沈千機,你今日惡貫滿盈,自投羅網,老夫碧蟻陣正是為你而設。你且瞧瞧四周的地上,便當明白。」 沈千機放眼一瞧,但見盈千盈萬的綠色長腳螞蟻,佈滿了周圍許多丈方圓。他一望而知這些綠蟻力大善走,故此一眨眼間便佈滿了整片草地。這刻他腳下三尺以內,尚無蟻跡。他抬頭向兩丈外的大樹望去,但見樹上也都佈滿了綠色的毒蟻,萬萬不能躍到樹上暫避。 他在這等十分危急的境況之下,面色居然還不變,冷冷道:「這個蟻陣,豈能奈何得我?再說以我的道行,這等毒蟻還未能使我中毒而死。」 康神農道:「你的話只有後半截有點道理,但也不全對,假如你只被此蟻咬了九口,尚不致命,若是湊滿十口之數,老夫敢用人頭打賭你定必當場倒下,做了這一窩碧蟻口中美食,這話你信不信?」 沈千機面色一變,在懷中取出一件物事,口中發出嘿嘿冷笑之聲。 朱宗潛遠距六七丈以外,運足目力瞧去,只瞧出那是一團繩索之類,心中方自一動。沈千機業已發動,猛一揚手,便有一團黑影飛出。 這時朱宗潛方始瞧得清楚,敢情沈千機擲出一枚鋼抓,疾向草地邊緣的高樹射去。鋼抓後面帶著一條細線,凌空疾飛,霎時間已抓住一橫枝。 朱宗潛一瞧沈千機鋼抓所落處,與他正好是相反方向,因此,他已來不及繞過去現身攔截。 沈千機厲嘯一聲,身形破空而起,在半空中迅快收繩,借力疾進,眨眼間已到了那橫枝之上。他想是恐怕康神農尚有別的殺手,因此毫不停留,欻然遁走。 佟長白碰一碰朱宗潛,道:「真厲害,這廝的輕功固然驚人,但最可怕的卻是他樣太多,防不勝防。」 朱宗潛只唔了一聲,卻在思索別的事。過了一會,便開口叫道:「康前輩,我是朱宗潛。」 輪椅登時在樹後出現,康神農舉目四望。朱宗潛急忙道:「前輩快把蟻陣收回,情勢危急之極,來不及解釋啦!」 康神農從椅下拉出一大堆竹筒,向草地四下投擲,說道:「很快就可以通通收回,你來了多久?」 朱宗潛道:「剛好趕上你和沈千機說話。我們可以下地了吧?」 康神農疑道:「你們?還有誰呢?」 朱宗潛道:「一個朋友。」 康神農轉眼一望,道:「可以下來啦!」 朱宗潛一拉佟長白,撲入草地,奔到老人面前。 朱宗潛道:「佟兄,我們合力把鐵鏈從當中弄斷,然後連人帶椅把康前輩搬走,要快,不然連咱們也免不了死在此地。」 佟長白對他服氣得不得了,他一點也查看不出有什麼危險,但他卻是無條件相信,因此,趕緊動手。這條鐵鏈一頭鎖在大樹上,另一個穿過康神農的琶琵骨,加上他雙足齊膝以下業已削去,若然無人相助,無論如何也逃走不了。他們合力設法把鐵鏈從當中弄斷,正在動手之時,康神農道:「這人是你的朋友麼?奇怪,我瞧卻不像。」 朱宗潛道:「這位佟兄大名長白,乃是從關外來的,與沈千機齊名,乃是當今有數的高手之一。」 佟長白道:「咱不必瞞騙老頭子你,咱可是個大惡人,跟朱宗潛是對頭,總有一天我們得拼上一場。」 康神農搖搖頭,道:「我雖是活了八九十歲,但一點也猜測不出朱宗潛這個人,我看還是省點心不必多猜啦!」 說到此處,嗆的一聲,那條鐵鏈硬是被這兩位當代高手扯斷了,這時康神農屁股後便拖了一條尾巴,但暫時已不管這許多,他們把那一截鐵鏈放在康神農懷中,合力抬起輪椅,迅快奔去。 朱宗潛道:「康前輩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須得帶走吧?」 康神農道:「雖然還有一些破爛東西,但不帶也可以。」 這兩句話功夫,他們已撲入林中。朱宗潛讓佟長白獨力抱住輪椅,自己左刀右劍完全撤在手上,沉聲道:「佟兄緊緊跟著小弟,咱們什麼都不怕,就怕無情烈火,封住了咱們的去路。」 話方說完,一陣轟轟之聲傳入耳中,一聽而知乃是大量火藥爆炸之聲。 佟長白叫一聲「乖乖隆的冬」,緊張地道:「沈千機那小子,果然使用火攻之計,快跑,快跑。」 他的面色都變了,可知他心中的震駭到了何種地步。 要知佟長白住慣關外,那兒的森林遍地皆是,一旦著火,便不是三五天可以熄滅的,若然被困火中,縱使林中有空曠之地,不怕火焰燒到身上,但光是熱度以及缺乏人體所需的空氣,亦可以把空曠地面的人獸活活悶死,或烤死。佟長白深知厲害,何況這件天然的災禍根本無法還擊,死也是白死,所以他才那麼驚惶。 朱宗潛沉聲道:「不要急,沈千機雖然惡毒無比,預先佈置好火藥。但聽那爆炸聲離此甚遠,可知他必是以康前輩容身的那一處地方為中心,用火藥劃一個大圈。如此他只要點燃一處,火勢就順著火藥圈一路伸延,形成一個極大的火圈,使康前輩插翅難飛。」 康、佟二人聽那爆炸聲果然迅快伸延,只這頃刻工夫,已形成了半個大圈,假如再不能及時從缺口逃出,便被封死在這個巨大的火圈之中了。 朱宗潛又道:「但幸而第一聲爆炸似是距此甚遠,可知他這個火藥圈劃得很大。這是因為他也須顧及自己的安全問題。圈子越大,他就越有把握逃出這座森林。不過這一來他就未免會有百密一疏的情形發生了,若然以他一個人之力,斷難嚴密接成一個火圈,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逃生。現在我們都小心傾聽那爆炸聲,找出缺口,再根據風向尋覓逃路,定可成功。」 他堅定自信的語聲,送入佟、康二人耳中,有如一服鎮靜劑一般。佟長白喜道:「有道理,若然不是你在此地,咱一定是慌得亂竄亂闖了。」 朱宗潛躍上樹頂,調查風向。佟、康二人則用心傾聽爆炸聲。果然初時爆聲密接,延展得極快,但到了形成大半個圈子以後,便緩慢下來,爆炸聲也僅是間歇地響著。由此可知朱宗潛的推論果然沒有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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