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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單行健一愣,口中訥訥,一時答不上話。要知他見過公孫元波的武功,自問功力不及他深厚,如何能拿下他?

  公孫元波仰天一哂,道:「人家一不供職,二不受祿,憑什麼替你動手?」

  青袍人這一試之下,已發現公孫元波不簡單,敢情那單行健也憚懼於他,當即把注意力完全移到這個瀟灑少年身上。他的手已移到刀把上,口中說道:「公孫朋友說得也對,本大人只好親自動手……」話聲未歇,猛一抬手,利刃出鞘。

  公孫元波並不怕這個東廠高手,可是如果他有幫手,或者是快杖單行健到最後竟出手幫助他的話,情況就大為不利了。他當機立斷,再也不管對方是否尚有幫手隱伺在側,道:「我提一個人,相信你一定認識。」

  青袍人詭譎地微笑道:「本大人認識的人不多,恐怕不會認識。」

  公孫元波道:「兄台聽聽又何妨?」

  青袍人點點頭,道:「瞧你的打扮和氣派,想必與朝中哪一位大臣顯要有關係。可是本大人認識之人不多,這話已告訴過你,你到時可別失望。」

  他這話倒是由衷之言,正因為他這樣想法,所以有一種戲弄對方的快意。要知那時東廠的校尉權勢薰天,根本不把任何朝臣放在眼中。他料公孫元波必將很有把握地提出某一個大臣的名字,這時他藐視地告以這個大臣也不濟事,則可想而知公孫元波面色將變成一副什麼樣子。

  公孫元波突然現出遲疑的樣子,道:「不錯,這個人你未必會認識……」

  青袍人道:「說來聽聽也不妨事呀!」

  公孫元波道:「好,有一個姓梁名沛之人,你可認識?」

  青袍人登時一怔,道:「你認識梁沛?」

  公孫元波笑一笑,道:「是的,這個名字對你可有特別的意義?」他已開始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一看而知,他是因為感到獲得勝利,是以神態大不相同。

  單行健亦感到情勢轉變甚劇,當下乾咳一聲,插口道:「公孫兄,這位梁沛大人是哪個衙門的?」

  公孫元波傲然道:「梁沛是在東廠當差。」他稱之以姓名,口氣中顯得交情關係不同泛泛。

  單行健「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麼梁大人與這位大人想必是同事了?」

  公孫元波道:「如果他們不相識,那也不是希奇之事。據我所知,廠裏辦事的人很多,也未必全都認識。」

  青袍人沉吟了一下,才道:「梁大人跟公孫兄你如何稱呼?」

  公孫元波道:「梁沛見了我,須得規規矩矩行禮,叫聲公孫大爺。」

  青袍人一怔,道:「那麼你是梁大人的尊長輩了?」

  公孫元波道:「你認識梁沛就行啦!看來咱們不用掄槍動刀了吧?我可得趕回城裏啦!」

  青袍人提刀跨前兩步,冷冷道:「不行,你不許走!」

  公孫元波訝道:「梁沛的面子還不夠麼?」

  青袍人道:「梁大人官職更高於我,他的面子當然是夠的。」

  公孫元波道:「那麼有什麼問題呢?」

  單行健提醒地道:「公孫兄你雖是提到梁大人,可是你們的關係未能證明,所以這位大人未便遽予採信。」

  青袍人仰天一哂,道:「那倒不是這個緣故。」

  公孫元波道:「我明白啦!」

  青袍人反而感到不解地瞪著他,道:「你明白什麼?」

  公孫元波淡淡道:「你不外是因為梁沛已死,所以認為我縱是認得他也沒有用。」

  單行健聽了,心中老大不是味道,暗想哪有打出一個死人的招牌,要人家賣面子的?此舉當然行不通啦!

  青袍人道:「你知道梁大人已經殉職之事?」

  公孫元波道:「我怎能不知呢?」

  青袍人更為奇怪,心想梁沛之死,知者寥寥無幾,何以他非知道不可?難道真是梁沛的親人,故此得到了通知?因此他的語氣又緩和下來,道:「你何以一定會知道?」

  公孫元波狠狠地望著他,道:「因為他是死在我劍下的呀!」

  這青袍人固然愣住,連單行健也大吃一驚,心想:「殺死一個東廠官員之事非同小可。他當然不敢胡說,然則梁沛無疑是被他所殺了。」

  公孫元波又道:「他身上有記號,鬼見愁董沖一望便知,這一點你聽說了沒有?說不定你位卑職低,還夠不上資格知道這等秘密。」

  青袍人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很好,既然梁大人乃是死在你手中,本大人這就緝拿你歸案。」

  公孫元波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袍人道:「敝姓董。」

  公孫元波為之一愣,道:「你姓董。」

  青袍人道:「本大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確實是姓董。」

  公孫元波心頭打鼓,忖道:「老天爺呀!我別要陰錯陽差地碰上了鬼見愁董沖本人才好。」要知那董沖在東廠緝禁司中,名列三大高手之一,與無情仙子冷于秋並駕齊驅,故此如果這個青袍人是鬼見愁董沖的話,公孫元波不是他的敵手,乃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但見這青袍人跨步上前,刀光森厲,已有一觸即發之勢。公孫元波暗念,目下萬萬不可動手,因為一旦放手拚搏,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當下忙道:「董大人等一等,還有一個人,你也應該認得。」

  姓董的青袍人刀勢略挫,冷冷道:「還有哪一個?」

  公孫元波稍稍心安,因為只要對方不立刻動手而讓他開口的話,則縱然此人乃是鬼見愁董沖,亦不致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連忙道:「還有一位就是冷面仙子冷于秋。」

  青袍人面色絲毫不變,手中長刀反而吐出大半尺,比方才的形勢更為險惡。

  「本大人從未聽見過這個名字。」他的聲音和表情全無變化,教人泛起莫測高深之態。

  公孫元波心念電轉,已暗暗認定此人必是鬼見愁董沖無疑。因為若不是董沖這等身份地位,豈敢不把冷于秋放在心上?只怕正因為他是董沖之故,冷于秋便離開了。他想到這裏,不禁沁出冷汗。

  那位山右名家快杖單行健,一望而知公孫元波已經氣餒膽怯,心想:「這一向受這對青年男女的鳥氣已受了不少,若要打落水狗,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當下迅退從鞍邊取出成名的兵器烏金杖,舉步行走。

  青袍人轉眼望去,冷冷道:「站住!」

  單行健雖是有意助他,但為了避免發生誤會,立即應聲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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