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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單行健把馬匹繫好,走到李公岱身邊,瞧了一陣,搖頭道:「李兄的外陵穴沒有受制的跡象呀!」

  公孫元波道:「敢是晚輩瞧錯了?」他也過去查看,但見李公岱就如泥塑木雕之人一般,挺立不動,面部向前方注視,但最滑稽的是他手中還牽著馬韁。

  這時公孫元波和單行健湊在一塊。公孫元波向李公岱身上指手劃腳,口中低聲說道:「單前輩,我知道李前輩不是外陵穴受制,只是故意製造機會,與你暗暗商談。」

  單行健何等老練,立時也裝出是在討論李公岱穴道受制之事,低低道:「公孫兄有何見教?」

  公孫元波道:「晚輩看來一定發生某種特殊變故。」

  「你意思說大小姐已經因故遠颺了,是也不是?」

  「正是此意,但晚輩又感到好像有人正在窺視咱們。」

  「在下亦有此感覺,會不會就是大小姐?」

  公孫元波笑一笑,搖頭道:「單前輩未免太小覷大小姐了!她如是隱身在一旁偷窺,莫說你與我,就算比咱們高明十倍之人,也不能發覺。」

  「原來如此,這就是公孫兄認為不是大小姐的理由了?」

  公孫元波點點頭,道:「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啦!那個偷窺之人,不是大小姐的同黨,就是她的敵人,這是我敢斷定了。」

  單行健起初覺得好笑,因為這等判斷似是十分顯淺。可是他旋即感到事情並非如此那麼簡單,因為一個人在世上,除了同黨與敵人,尚有許多其他關係,例如親戚、朋友以及莫不相干的人等。換句話說,既然公孫元波認定窺伺者具有特定身份,則這大小姐的來路,顯然值得考慮。「公孫兄打算怎樣做呢?」

  公孫元波道:「假如是大小姐的敵人,問題就簡單一點;如果是她的同黨,我打算出手殺死他!」

  單行健哪知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複雜,聞言一怔,道:「公孫兄怎的把話說反了?」

  「晚輩沒有弄錯,不過這個窺伺之人恐怕不易收拾,因為連大小姐也躲了起來,可見得此人不是易與之輩。」

  單行健無法置評,轉了話題,道:「公孫兄要在下做些什麼?」

  公孫元波道:「咱們第一步先把窺伺者引出來。如果晚輩決定殺他,還望單前輩把守來路,假如有人前來,一面以暗號通知,一面設法絆住來人。」他停歇一下,又道:「要知咱們殺人之事若是洩漏出去,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禍,但願單前輩相信晚輩這話。」

  單行健雖是久歷江湖之人,這刻卻越來越糊塗了,弄不清這本帳怎生算法。他轉眼四望,問道:「公孫兄知道對方的人數麼?」

  公孫元波道:「晚輩曾經注意李前輩身邊的足跡,除了大小姐特別纖小的鞋印,便只有另一種男人的鞋印在李前輩身邊出現,可見得此人曾經像我們一般,繞著李前輩觀察,及至聽到咱們的聲響才躲起來。」

  「若是如此,則大小姐也是聽到他的聲響才躲起來的了?」

  公孫元波道:「相信必是如此。」

  其實在他推想中,大小姐必定是在尾隨李公岱途中,突然發現這個人,於是她早一步把李公岱點住了穴道,自己躲了起來。等那人趕到,見李公岱木立道中,不覺奇怪而加以觀察查究。至於她何故要使來人驚奇查究,公孫元波無法推測,但一定有這種必要,卻是毫無疑問的。因為以冷于秋的身份和武功,不管來人是誰,她都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手,將他拿下或殺死。

  公孫元波道:「單前輩,現在瞧你的啦!咱們怎生把那廝引出來呢?」

  單行健覺得不幫他這忙的話,悶葫蘆一輩子也打不破,再說他也希望快點結束這邊的事,以便完成自己的任務。

  他立即把李公岱手中的馬終取過,高聲道:「咱們斷斷不能讓李兄站在這兒!」

  公孫元波應道:「單前輩有何打算?」

  「在下打算立刻把李兄帶回去。」

  公孫元波一面點頭,一面注意四下有沒有動靜。果然在右側的一叢樹林後面,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單行健也是眼看四面耳聽八方之人,登時亦發現樹邊的人影,急急轉眼望去。但見那人身穿青色錦緞皮製長袍,戴著頭巾,手中拿著一口連鞘的長刀,大約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白白的面膛上泛起一股兇狠味道。他也盯住單行健瞧,可見得在他心目中,單行健乃是首須對付之人。這一點想必與公孫元波一口一聲「前輩」的稱呼有關。

  單行健一望之下,已看出此人來頭甚大,竟是東廠之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感到自己已掉入麻煩之網中了。

  那個青袍人舉步出來,公孫元波直到此時才裝作突然發現,目中驚「噫」一聲,問道:「喂!你是什麼人?」

  青袍人不理他,徑向單行健道:「姓單的,你與這個姓李的人可是一夥?」

  單行健拱拱手,客氣地道:「是的,我等原是在一起的,卻不料李兄走開了,竟來到此處,並且變成這等情況,只不知……」

  青袍人擺擺手,大剌剌地道:「等本大人問完了你,你再說別的話。」

  單行健忙道:「是,是。大人如有所詢,小的知無不言。」

  青袍人面色變得緩和些,點頭道:「你是老江湖了,倒是知機得很。」

  單行健賠笑道:「大人的氣派不同凡俗,小人哪能瞧不出來?」

  青袍人道:「你們打算往那邊走,是也不是?」他用手指一指李公岱面向之處,亦即是這條岔道再向前走的方向。

  單行健道:「不是。小人也奇怪李兄為何走到這條路上來了?」

  青袍人道:「前面是什麼去處,你等可知道麼?」

  單行健搖頭道:「小人實是不知。」

  青袍人詭笑一聲,道:「要不要本大人告訴你?」

  單行健忙道:「小人這就回返山右,京師附近地方,都不熟悉,大人就算賜告了,也沒有用處,小人還是不知道的好?」要知單行健走了二十多年的江湖,經驗何等豐富!一聽而知這個青袍人話中有骨,連忙加以推辭。

  公孫元波走到單行健身邊,低低道:「這一位是哪個衙門的大人?」

  單行健道:「公孫兄難道瞧不出來?」

  青袍人接口道:「這個姓公孫的與你有什麼關係?」

  單行健趕快回答道:「小人與他亦是萍水相逢,碰巧發生了事故,所以一道來到此處。這位公孫兄是什麼來歷,小人全然不知。」

  公孫元波淡淡一笑,道:「單前輩用不著如此害怕此人,他還沒有露過什麼手段,憑什麼吃定了咱們?」

  青袍人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朋友你年輕氣盛,果然和那些老奸巨猾的江湖道不同,本大人倒是願意與你結交一番。」他的眼睛向單行健望去,接著又道:「你既與公孫朋友不是一路,那就出手把他拿下,以證明這話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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