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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洗老五接口喝道:「用不著假惺惺啦,你只管取出兵器好不好?我倒要瞧瞧你包袱之內藏放著何種兵刃?」他一向自詡智計過人,但趙岳卻瞞過他耳目,使他覺得十分丟臉,當時因為認定他不懂武功,所以對他的包袱不大注意,現下知他不是凡庸之輩,便大加注意,可是瞧了半天,還瞧不出他包袱中是何等兵器?所以一接口,就迫他取出兵刃。

  趙岳劍眉一皺道:「在下確實沒有動手之意……」

  于二姐緩步迫去,冷冷道:「你既深悉本門秘功,想必是南荒門後起之秀,咱們兩家反正暗鬪多年,今日明明白白地爭一爭也好!」

  溫老大聞言心頭一震,暗想:「此人若是南荒弟子,只怕已從喻慧處取得本門秘錄,此事非同小可!」他面色一變,揮手道:「二妹且退!」

  他們五人早先雖有內鬪之勢,可是此刻共抗強敵,形勢大變,溫老大一言才出,于二姐便即應聲退回。溫老大道:「三妹四弟五弟一同上前,以五招為限。」姜岑洗三人各挺兵器,迅快撲去。

  趙岳一瞥之下,已瞧出他們乃是施展一種聯手絕學,不禁怦然心動,暗想:「這一宗絕藝,聽房仲的口氣,似是不易破解,若是學到手,由數高手施展,武陽公或者也無法攻破。」他別有用心,便不退避,朗聲道:「諸位苦苦相迫,在下只好出手招架了。」

  話聲中三般兵器已攻上身,趙岳踏步急閃,一連騰挪了四個方位,他的身法迅快如電,姜岑洗三人的招數連續落空,但他們攻勢越見威強狠辣,迫得趙岳無法不出手抵禦,只見他指頭嗤一聲點去,正好點中姜三姐左手柳葉刀,露出一絲空隙,立即打隙中閃出。于二姐驚道:「大哥,你瞧這一指可不是南荒門乾元指法麼?」溫老大面色沉重,點頭道:「正是南荒門手法!」

  趙岳閃出圈子,立即展開反攻,只見他拳打掌劈,招數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去,每一招都奧妙無比,而且都不同家派。

  姜岑洗三人立即縮小圈子,嚴密防禦。趙岳不論從那個角度進攻,總要碰上其中兩人合力施為的神奇招數,眨眼間趙岳已連攻七八招,竟無法入手,心中甚喜,忖道:「若論聯防之術,當以他們這一門功夫,為天下之冠。武當派的三才劍陣,有攻無守,還不是上乘之作……」

  他進攻時的身法快逾奔雷掣電,旁視之人但覺他化為四五個人,從四方八面進犯。于二姐面色如土,低聲道:「大哥,我們一同出手吧!」

  溫老大搖搖頭,面上神色已不似早先沉重,道:「不要緊,此人一身所學,武功雖是博雜無比,但一則功力有限,二則似乎不是南荒門傳人……」

  趙岳攻了十多招之後,才發現他們聯防之術有一處破綻,當即欻然退開尋丈,說道:「諸位若是願意停手罷戰,在下感激不盡。」

  于二姐冷冷道:「憑的甚麼?哼!你以為佔得攻勢,便穩贏了,是也不是?」

  趙岳道:「在下實是佩服貴派這一路聯防之術,本來有意偷學,但剛才忽然察覺尚有破綻,是以打消此念!」他故意點明此事,一則可以教他們知難而退,雙方不傷和氣。二則使他們用心推究出補救之法,免得碰上強敵之時吃虧!

  溫老大說道:「羅兄絕不是信口開河之士,敢問適才察看出甚麼破綻?」

  趙岳應聲說出破綻,接著又道:「在下若是用出一招『雙龍藏珠』當可擊傷其中兩位。如是功力深厚之人,這一招更是可以連傷三位!」

  溫老大頷首道:「承教!承教!二妹,你出去領教羅兄幾手!」

  于二姐刷地縱出,兩手伸直抓去。相隔尚有兩尺,趙岳已感到她十隻鋼指上透來的勁力。

  他心中微訝,忖道:「想不到她的功力造詣已不在三門四派之下。」當下施展騰挪之術,一口氣閃避了她五招之多。于二姐忽然冷笑一聲,五指斜刺抓去,這一抓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五隻鋼指之上發出「嗤嗤」銳響。

  趙岳武功何等高強,雖是微微吃了一驚,腳下速度也相應加快。兩道人影交錯閃過,只聽「蓬」的一聲,一宗物事掉落塵埃。

  遠處的文開華駭了一跳,失聲叫道:「小心啊……」趙岳陡然間精神一振,朗聲應道:「放心,不妨事……」文開華這才察覺失言,不禁「呸」一聲,道:「不要臉,我叫你麼?」

  趙岳微微一笑,百忙中把落在地上的包袱拾起,挾在左腋之下。原來于二姐突然全力攻出一招,雖是不曾傷了趙岳,卻因五指加長了五寸之多,趙岳一時算不準,被她指尖劃斷了包袱的帶子。

  他單用一隻右手,在于二姐十隻鋼指影中出沒封拆,頭頭是道,于二姐雖是攻多守少,但氣燄大見挫減。

  溫老大面色又恢復沉重,寒冷如水,手中釣竿輕輕顫動,顯然內勁已運貫竿上。

  趙岳得文開華一語,心情大變,此時已不想戀戰,驀地又使出乾元五指的招數,一招「東海沉龍」,橫掌掃出。溫老大喝道:「二妹小心!」聲音未歇,趙岳掌掃已化為指戳之勢,輕輕在她背上點了一下。于二姐登時半邊身子酸麻無力,踉蹌退開,溫老大一手拉住她,推開一旁,于二姐但感他手上一股內力透入關內,酸麻無力之感頓時消失。

  趙岳兩次取勝,使的都是乾元五指,溫老大自然瞧得出來。再者趙岳背上包袱墜地之時,曾經發出沉悶響聲,由此可知這個包袱斤兩甚重。溫老大憑這個包袱,就可測出趙岳功力極是深厚,絕非他動手時那等淺薄。只因這包袱重達六七十斤,揹在背上雖不算奇事,但動手相搏之際,絲毫不受包袱重量影響,便可想見功力之深!何況後來挾在腋下,單以一隻右手就勝了于二姐。

  他疾退數步,以便掄竿攻敵,于二姐則縱過姜三姐等人那邊,與他們會合。

  只聽一聲劃空尖銳在眾人頭頂飛旋一匝,接著宛如電光石火般襲向趙岳。

  趙岳一瞥之下,但見那枚鐵鈎勁道十足,尤其是在空中旋蕩一匝,更添威勢。不敢怠慢,提聚真力,一掌劈去。掌力離手之際,排空呼嘯,勁風旋激,聲威大異早先兩戰。于姜岑洗四人只瞧得心頭大駭,尤其是姜岑洗三人,一直把趙岳捏弄,此時都不禁想到若是這人那時節翻臉動手,今日已非如此局勢了。

  溫老大陰森森哼一聲,暗中加上幾分陰柔內勁。只見那枚大鐵鈎被掌力擋得勢道微微一滯,忽地刺破掌力,直攻入去。趙岳大吃一驚,右手直伸如劍,彈指間連劈七次,腳下方位也是瞬息萬變。

  那枚鐵鈎顃來顃去,總是不離他面門胸口等大穴要害。鐵鈎後面長長的魚絲抖得筆直,一點不似是極柔軟之物。趙岳使了峨嵋七煞劍法中七路之一,仍然未能平反敗局,當即人隨劍走,連發三招。這三招味道氣勢大不相同。那七煞劍法詭奇辛辣,這三招卻大開大闔,自有橫絕宇內之概。

  溫老大被他神奇劍法迫得無法下手,心中也是大駭,暗想:「此人一身兼精各家上乘劍法,當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之事,今日若不趁此機會取他性命,只怕日後再無機會。」於是運足全身功力,貫注鐵鈎之上,盤空飛旋,伺機取他性命。

  這只是剎那間之事,但文開華以及嶺南派諸人,已有透不過氣之感。

  趙岳只能竭力防禦,無法爭回主動之勢,大是凜惕,暗忖:「此人武功奇詭,內力深厚之極,環視當今武林之中,除了少林一夢頭陀和武當青嵐道長之外,恐怕已找不到可以與他爭鋒之士!」他想是想,手底卻不敢有絲毫怠懈。只見他長嘯一聲,身形破空飛起。于二姐等人都吁口大氣,靜等趙岳落地之後,瞧瞧是死還是活。

  溫老大卻跟他們想法全不一樣,他本來屹立不動,單以魚絲鐵鈎飛旋之勢襲敵,但這時也邁開腳步,縱橫遊走。這一來鐵鈎招數自然更加靈活變幻。

  趙岳飛上半空之後,宛如神龍遊翔,屈折盤旋,來往自如,一連改變了四五個方向。右手化作劍式,破空有聲。這一路劍法正是崑崙派的「雲龍大八式」,天下只有這一家劍法,可以在半空中改變方向,而威力越增。于姜等人,這才曉得溫老大見識眼力,確實高出他們許多,事先避實就虛,極力保持先手,欽佩之餘,不覺齊齊喝采。

  趙岳落地之後,仍然被鐵鈎圍攻不休,局勢毫無改善。耳中聽到采聲,不由得激起已死的雄心豪情,驀地一拳隔空劈去。拳力呼嘯而出,威勢又與第一次的掌力大不相同,原來他這番已用上「楞迦金剛力」。

  溫老大源源運出柔勁,但這次鐵鈎被拳力一衝,頓時彈了回去。溫老大面色一變,迅快縱到趙岳一丈之內,捨下魚絲鐵鈎不用,單以那根釣竿攻敵。只見他挑掃點戳,手法詭奇無匹,柔軟的竿梢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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