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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于二姐茫然嗯一聲,白面大漢怒道:「師弟妹們遭遇強敵,二妹卻不顧而去,是何道理?即速上前助他們一臂之力!」

  此人口氣威嚴有力,彷彿一生都慣於支使吩咐別人,于二姐微微一震,應道:「大哥說得是。」

  房仲對文開華道:「此人原來就是他們姓溫的大哥,瞧這勢派倒是有點不凡!」

  文開華極力想借別的事,忘去泥土中的趙岳,當下說道:「他的師妹師弟提起他時,都流露出十分崇敬的神情,想必一身武功以及為人行事都高人一等!」

  兩人正在談論,于二姐拾起釣竿,迅快向廝殺處奔去,相隔尚有兩丈之遙,釣竿一掄,那枚小小魚鈎便發出「嗤」的一響破空之聲,直向惡蛟馬騰等三人攻去。她一連數鈎,便使鐵柱宮三人圍攻之勢瓦解。

  房仲下令退卻,馬騰等三人都退到房文二人後側。

  姜岑洗三人略一喘息,便奔到那白面大漢面前,齊齊拜倒,口稱大哥,白面大漢叫他們起身,這才問道:「你們身上的傷勢可是這些惡徒所為?」

  姜三姐點頭道:「就是他們!」溫老大轉面瞪了房文二人一眼,目光極是兇狠。

  房仲微微一哂,舉步上前,說道:「諸位本是嶺南高手,何故遠來此地,自取殺身之禍?」

  溫老大沒有理他,目光落在于二姐手中的釣竿上。房仲雙眉一皺,提高聲音道:「你聽見本座的話沒有?」姜岑洗他們見識過房仲武功,深知此人極是厲害。姜三姐輕輕道:「大哥,他是鐵柱宮內四堂堂主之一,姓房名仲,武功甚是不凡!」這幾句話卻是用粵語說的。

  在場之人除了馬騰等三人之外,都聽得懂。原來房文二人加入鐵柱宮以前曾經闖蕩天下,到過嶺南之地,他們都天資過人,雖是不會說,卻聽得懂。

  溫老大冷冷地瞧了房仲一眼,洗老五接著道:「還有那個女子也是內四堂堂主之一,姓文名開華!」溫老大似是一直沒有注意到文開華,聞言眼中微露訝色,轉到她的面上。他銳利精明的眼光迅即落在那個土坑上,問道:「這土坑埋著甚麼人?」

  房文二人暗吃一驚,心想此人敢是練就了透視一切的目力?否則縱是覺察可疑,也不應一口說出埋得有人。

  姜三姐大聲道:「是個薄倖男人!」她回答這話之時,面上神色甚是古怪。

  溫老大哼一聲,說道:「既是薄倖負心之人,理該活埋,但今日咱們兄弟相見團聚,乃是高興之事,老四老五去把泥土弄掉!」

  洗老五道:「只怕此人已經死啦!」溫老大道:「瞧他造化如何,若是死了,再埋起便是。」

  岑老四洗老五不敢多言,舉步向土坑走去。房仲哂道:「此人是你們埋起來的麼?」

  岑洗二人停住腳步,岑老四道:「雖然不是我們埋的,但此人是我們捉來的!」

  房仲面孔一板,道:「滾回去,先叫你們的老大過來問我!」岑洗二人知他武功高強,不敢強闖,不禁大是躊躇。

  溫老大冷冷道:「我只聽說鐵柱宮有個武陽公,你們把他叫來才配跟我說話。」

  房仲仰天冷嗤一聲,道:「井底之蛙,自高身份,適足顯見寡陋無知!」心中想道:「原來他只曉得老山主的威名,無怪如此狂傲!今日若不給他們一點顏色,日後便不能踏入嶺南之地了……」

  溫老大揮手道:「去,把泥土翻開!」容色之間,似是毫不把房仲放在心上。

  文開華這時泛起一種奇怪的情緒,她覺得對方與房仲之爭,好像是冥冥中的天意有所暗示。假如對方贏了,把趙岳挖出來,那就是說:老天不讓她把這段苦戀埋葬,若是房仲得勝,天意便是暗示她忘掉趙岳,跟隨房仲而去。因此她一直都不做聲,這時甚至退開一旁,大聲道:「目下此事恕我袖手旁觀,房兄好自為之!」

  房仲傲然一笑,答道:「你儘管在一邊瞧熱鬧。」

  岑老四洗老五已堪堪走近土坑,房仲有意顯露身手,忽然躍過去,揮軸猛掃,岑洗二人趕緊招架,卻是以攻為守,岑老四的單刀直搠房仲腰脅,洗老五的三角鋼銼疾攻他小腹。

  玉軸書生房仲哈哈一笑,手中玉軸驀地縮退,「叮叮」兩聲,這一招已封住岑洗二人兩般兵器。岑洗二人但覺敵人玉軸上傳來一股強勁力道,若是撤退,對方這股內力使得以乘虛攻入,齊齊大驚,急忙運聚內力相抗。

  表面上瞧起來他們似是故意拚鬪腕力,文開華深悉房仲武功高強,還不怎樣,那溫老大卻暗暗失驚,頓時收起輕視之心,于二姐姜三姐和馬騰等數人卻瞧不出來,還在等著房仲腕力敵得過或敵不過岑洗他們。

  溫老大心念一轉,低低吩咐了幾句話,便大踏步上前,喝道:「房堂主好深厚的內力,待我領教領教!」

  房仲玉軸一推,岑洗二人震退三步,這才回頭道:「不敢,不敢,本座在鐵柱宮內四堂中只是最末的一個,若論內力造詣,文堂主更在本座之上。」

  文開華道:「休扯上我!」溫老大釣竿微顫,魚絲末端的鐵鈎劃出尖銳響聲,旋飛攻到,他這枚鐵鈎甚是粗大沉重,勢道之強勁,宛如流星鎚一般。

  房仲喝一聲「好手法」,玉軸迅擊出去,「噹」的一聲大響,對方那枚大鐵鈎雖是蕩開老遠,但房仲手腕也震得一陣麻木。

  雙方都大略摸出對手的斤兩,溫老大釣竿一震,那枚大鐵鈎在空中劃個圈子,兇猛襲到。房仲眼見鐵鈎勢道更加勁急,心想須得搶近他身邊,鐵鈎威力不攻自破,當即施展身法,設法欺入。

  溫老大見他身法神妙,功力深厚,曉得若是施展大來大往的招數,無法阻遏得住對方撲近身邊,頓時手法一變,那枚大鐵鈎不再飛旋迴房仲,只在房仲面前數尺之內,掃劈鈎掛,宛如短兵器近身肉搏一般。

  眾人得見如此神奇的手法,都瞧得呆了,洗老五最是狡猾多智,心想大哥武功極高,尤其這釣竿鐵鈎手法,是他自創,決計學不來,多看無益,還是設法擾亂敵人心神為佳。

  四下一瞥,只見敵我雙方都全神觀戰,便取出小鐵鏟,悄悄溜到土坑邊,迅快挖掘。

  一忽兒工夫已經見到趙岳背脊。他為人最是細心,忽地生疑,忖道:「這廝被我點穴後拋落坑內,分明是朝天仰臥,幾時翻過了身子?」

  惡蛟馬騰也是時下江湖高手,極是精幹,這時已發覺洗老五的舉動,毒念頓生,一聲不響的取出一節圓筒,對準洗老五背脊,一按機括。彈簧之聲「蹦」的一響,一道晶光勁急射去,發出極是強烈的破空聲,速度之快,比起手發的暗器要快上一倍有餘。

  雙方相隔雖遠,可是這道晶光一晃便到,洗老五自家還不曉得,但于二姐姜三姐及岑老四都瞧見了,他們一看便知洗老五絕不能逃脫大難,一個個只驚得直冒冷汗,目瞪口呆。

  那道晶光去勢之快,無與倫比,直取洗老五背心要害,快要擊中之際,忽然向左一歪,恰好從洗老五脅下擦過,把衣服掛裂一道長長的口子。

  這一來連馬騰也驚得目瞪口呆,定一定神才大聲喝道:「文堂主何故出手救敵人一命?」于姜岑三人卻發出歡呼之聲,湧奔過去,衛護住洗老五,讓他繼續發掘。

  文開華道:「馬兄這話毫無道理,你瞧我出手的麼?」

  馬騰道:「不錯,在下親眼見到堂主手指一彈,發出細如綠豆的暗器,撞歪了在下的『戮鯊晶刺』!」

  文開華笑道:「馬兄的『戮鯊晶刺』乃是武林中極霸道的獨門暗器,在水底尚可使用,試想勁道何等厲害,豈是一指之力發出體積細小的暗器所能撞歪的?」

  惡蛟馬騰怔了一下,道:「堂主之言有理,還望堂主宥恕在下失言之罪。」

  他們的對答,溫房二人都聽得明白,溫老大驀地收回鐵鈎,喝道:「等一等再打。」

  房仲明知這敵手不易應付,正合趁機上前迫攻,教他無法再用鐵鈎遙攻。但他到底是一時高手,身份攸關,這個念頭一現即隱,壓軸不發,微笑道:「溫兄有何話說?」

  溫老大眼睛左顧右盼,說道:「我先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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