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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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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開華盡量把聲音放得平淡,緩緩道:「刻下武陽公正親自四出追查我的下落,說不定我此行已有人暗中監視,因此,在下須弄點手腳,以防萬一……」 孫老爹沒有作聲,只點點頭。文開華又接著道:「我女扮男裝混跡鐵柱宮中,曾任武陽公手下內四堂之位,這一次因三門四派高手入宮與武陽公力拚,我不合大意,被看出有暗助對方之舉,是以打下死牢。後來幸得三門四派另有兩位高手趕到,才打開三扇死牢之門,得以逃生。現下為了掩人耳目,須得殺死此宅之人,不拘一個或兩個……」 說到這裏,孫老爹精神一振,手肘準備沉下,口中冷冷道:「你何不殺死老朽?」文開華微微一笑,說道:「老先生此言差……」 孫老爹手肘已碰觸到棉被,這時只須下沉一寸,趙岳便即喪命。他冷冷道:「我的話有甚麼差了?」 文開華答道:「我殺死的人不久就能死而復生!此所以我未入鐵柱宮以前,在江湖上博得心狠手毒之名,便因有此秘法,得以加害好人。不然鐵柱宮焉能收我?」 孫老爹這才恍然大悟,不禁一笑,道:「世事越來越奇,這等事老朽從來未曾聽過!」 文開華說道:「我佈好假局,日後縱使武陽公能夠查到此地,也不會曉得內中玄虛。我和老前輩則儘速離開此地,只要找一個人,老前輩一身絕藝堪以盡數傳授,讓他擊敗武陽公,綏靖天下……」 孫老爹沉吟半晌,伸手掀開棉被,問道:「文姑娘可認得此人?」 文開華定睛一看,大驚道:「他是東海門的趙岳,正是我們要找之人!」 孫老爹手掌按住趙岳胸口,掌心微微拱起,因此文開華並不曉得他掌下還有三枚足以制趙岳死命的金針。他冷冷道:「姑娘最好退開一點。」 文開華聽他語氣不善,吃了一驚,問道:「老前輩這話是甚麼意思?」 孫老爹說道:「只要你身形微動,老夫雖是武功已失,亦能將此人立斃掌下!」 文開華驚得連退數步,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孫老爹道:「你縱是在老夫眼前自盡,也難使老夫相信,老夫限你在十天之內把姓武的老奸賊找來,不然我就殺死此人!」 文開華不覺啼笑皆非,饒她智謀高人一等,但目下一則關心者亂,二則瞧那老人神情嚴峻,生怕他稍一動手便殺死了趙岳,因此竟無半點辦法。 原來孫老爹認定天下之間除非是武陽公才能調教出功力如此深厚的徒弟,因此不論文開華怎麼說,他都當作是武陽公的圈套。 文開華嘆口氣,說道:「趙岳他就是唯一能力敵武陽公十般兵器之人,老前輩萬萬不可輕率下手!」 孫老爹冷冷一哂,心道:我雖然武功已失,但雙眼猶在,這廝功力固然深厚高強,但比起武陽公卻還有不如,焉能抵敵得住他十種兵刃? 文開華見他不信,情知縱是說得唇焦舌敝,也難取信。當下退出房外,說道:「好吧,老前輩請安心等候……」說罷奔出外面,迎頭碰見鄭捷。鄭捷訝道:「你……你怎生進來的?」 文開華心下煩惱,眼睛一瞪,道:「你管不著!」 鄭捷閃開一邊,文開華向外奔去,正要開門出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低語之聲。她打個冷戰,恢復平日智謀,心想這低語遠在兩丈之外,但仍然感覺得出說話之人內力充沛。當即湊在門縫向外瞧去,只見兩人正在巷角說話,其中之一正是同列內四堂的玉軸書生房仲,另一個也是鐵柱宮之人。 這兩人轉眼便隱沒不見,文開華這時一面驚駭煩惱,一面又暗暗慶幸。驚駭的是武陽公果然已召集舊部,恢復勢力。並且有人跟蹤著自己,煩惱惱的是孫子瀟不信自己的話。慶幸的是若不是他如此態度,自己便不會在此時出來,因此也不會見到玉軸書生房仲。 她迅速在心中盤算道:「一個房仲我已無法收拾,隨便加上一個便吃不消了!唉,這一次大劫難逃,卻是如何是好?」 這時她自己不敢出去,免得碰上了非動手不可,那時局勢更無法收拾。當下轉身回到廳中,自個兒坐在椅中發怔。鄭捷走出來見到了她,不覺也是一怔。文開華陡然想起一計,招手道:「過來,我有話問你!」 鄭捷走過去,文開華和顏悅色說道:「你家中還有多少人口?」鄭捷坦白說了,文開華道:「現下一家十多口都是靠你養活,但過幾年你的弟妹兒女長大,就可以幫你負擔了,對不對?」 鄭捷雖是莫名其妙,可是這話也是實情,便點點頭。文開華接著又道:「假使你失去左手,人家賠你五千兩銀子,可值得麼?」 鄭捷眼睛連連眨動,認真想了一會,才答道:「像我們這一家人,有五百兩銀子就可以過一輩子了,更別說五千兩那麼多啦?」 文開華從囊中取出一疊銀票,找出幾張,放在他手中,說道:「這兒一共是七千兩,我要買你一隻左手!」 鄭捷大驚道:「甚麼?」低頭瞧那銀票,因已得孫老爹指點,故此識得,果然共值七千兩之多。心下又驚又疑,不知這人買自己的左手何用,又如何買法? 文開華嘆口氣,說道:「今日你縱然不幸失去一隻左手,但一則得到賠償,二則可以挽救許多生靈性命,絕不冤枉。卻願運氣好,不必斷送左手,這七千兩銀子仍然是你的,至於你願不願意,卻由不得你做主了……」 話聲才歇,一伸手已點住他的穴道,接著奔入後面,找到一把菜刀,稍為磨了一磨,然後又準備好金創藥和包紮的布帶等物,捲作一團。 只見她一手握刀,腋下夾著布帶藥末等物,另一隻手揪住鄭捷腰帶,提離地面。鄭捷那麼粗大的身子在她纖美幼細的手中,卻有如稻草一般,毫不費力。 孫老爹聽見步聲,手肘又壓在老地方,被子已經掀去,只見趙岳雙目緊閉,面色甚是蒼白。 文開華進得房中,冷冷道:「老頭子,你懂得我的意思吧?」 孫老爹心頭一震,忖道:「想不到他們也用這一手對付我……」當下說道:「我老頭子活了幾十歲,難道就不會防備你們這一著?快教武陽公來此,便可無事,不然的話,哼,哼,只怕這廝一條性命抵得上這鄭家所有的人!走,別惹惱了我……」 文開華裝出陰險毒辣的笑容,道:「你要不要我先斫下這廝的一隻手作證?」 她把鄭捷丟在地上,放低布包,接著拉起他一隻左手,揚起菜刀比了一比。 孫老爹冷笑一聲,道:「老朽肘下的人性命何等寶貴……」剛剛說到此處,文開華刀勢微沉,孫老爹連忙改口道:「好吧,老朽不妨聽聽你的條件!」 文開華狠聲道:「你如若不想眼見鄭家若干活口死在你眼前,就得馬上釋放了趙岳!」 孫老爹聽她一口氣把鄭家大小多少人及甚麼身份都說出來,顯然已經通通抓起,心靈大震,心想鄭家養活了自己數十年,豈能遺禍於他們? 當下長嘆一聲,便待答允,手肘也微微離開趙岳胸口。忽然驚覺忖道:「這武陽公卑鄙無恥,他手下之人的話焉能相信,我一放了這廝,他們更可為所欲為了。」 他的手肘登時又回到原位,冷冷道:「老夫已想通想透,這廝性命比鄭家所有的人都貴重得多……」話未說完,刀光一閃,血光濺現,文開華一揚手,便有一物落在炕上,原來正是鄭捷的左手,血跡淋漓。 文開華迅即點穴止血,一面取出金創藥灑在斷口之上,用布包紮起來。 鄭捷雖是一手被人斬斷,可是他穴道被制,連疼痛也不感到,更不會發聲慘叫。孫老爹面色大變,怒氣填胸,運力肘部向趙岳胸口金針壓下。 但他手肘並沒有當真下壓,原來這刻他腦海中陡然閃過鄭家十餘口的面容,登時停了動作。文開華拉起鄭捷右手,冷冷道:「老匹夫你再說一句不放人,我再斬他這隻手給你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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