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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冷見愁道:「我明白,你只不過要等到我很忙之時才舉步逃走,但我不妨告訴你,我表面上可能看來很忙,其實我內心很平靜安閒,我隨時可以從忙碌場面中退出。」

  梁松柏不敢不慎重考慮冷見愁的話,其實他如果相信卻是很便宜的事,只要雙腳不動,就暫可平安無事,如果冷見愁在某種「忙碌」狀況下喪生,當然已管不著他雙腳移不移動了,你可曾見過死人還管活人的事情?

  所謂「忙碌」意思是冷見愁被包圍攻襲,他們理會得此意,所以不必解釋不必說明。

  梁松柏舉手捏著法決的左手,看來馬上要發動攻勢。道:「冷見愁,你的本事已經達到人類能力的極限,但我希望你知道,人類遇到『超極限』的情況就會軟弱迷亂甚至瘋狂,你相信麼?」

  冷見愁道:「你不必把我當作人類。」

  梁松柏道:「跟你談話很有意思.你那一刀亦已證明你並非徒然狂妄自誇之人。」

  冷見愁道:「你說『超極限』是什麼意思?」

  梁松柏道:「『死亡』是一切含靈有生之物,包括人類在內最終極限制。而尤其是人類,由於有思想智慧,所以對死亡更具恐懼。因為沿有人知道死後縣何情狀。如果你一無所有而又很痛苦,便不免希望來生或者會有較好的命運,但如果你既富貴擁有很多珍貴東西,你一定加倍的怕壞。」

  冷見愁道:「大多數人果然是如此。」

  梁松柏道:「以你為例子,如果你忽然發覺居然不是死亡,你能力及思想還存在,但卻是游離狀態或者有時是僵化狀態,你永遠逃不出來自陽世間某種力量控制永久得解脫。……」

  他微笑一下,樣子看起來竟然有學問有深度,可惜卻又含有「邪惡」意味。

  冷見愁的笑容從霧中透出來,道:「看來這才是真正的極限。當然你稱之為『超極限』也並無不可。」

  梁松柏搖頭道:「你錯了,你還未過得『死亡』這一關,所以你沒有資格談到『超極限』。唉,希望你能瞭解我的意思。」

  冷見愁道:「我可能瞭解也可能不瞭解,總之你雙腳最好不要移動,否則我最忙碌之時仍能殺死你。」

  梁松柏道:「你又錯了,我根本不怕死,當然如果不是萬分必要我也不願死。」

  他左手法訣一揚,霎時燈火都真正暗下來,攻勢已經展開,卻不知是何等樣的攻勢。

  冷見愁首先發覺自己在黑暗中變成奇異的發光體,由頭髮到腳閃出螢光。

  剛才在燈火通明處,他曾用一種礦物粉末使隱藏於燈光而漫天飄落的蠻粉露出痕跡。

  現在占染於頭髮衣服全身的董粉可顯露出威力。冷見愁在無邊黑暗中變成極顯著目標,無論他縱躍閃避及多麼快整,但只要一停下來,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見他在哪裡。

  牌樓數以千計的燈火全部熄減,大地陷入沉沉黑暗中,居然連安居鎮的燈火也看不見。

  冷見愁左方和右方忽然一齊有殺氣湧到,別人最多只能感到這兩股森厲殺氣。

  但冷見愁卻看得見黑暗中右邊有一枝五尺短戟,左邊是兩支四尺二寸的短鐵矛,迅如風雨威若雷霆攻到。他甚至看得見這兩人兇悍鋼猛的表情,如果是在大白天,這兩人兇悍氣勢一定可以駭死很多敵手,可惜現在他們對付的是冷見愁,所以必須在漆黑無光之處動手拼鬥。

  冷見愁心中閃過一絲訝異,因為象這般可怕的高手,武林中並不多見,但何以會替邪惡的長春子梁松柏賣力賣命?

  他們知不知道自己為何拼鬥為何殺人?

  其實除了短戟和鐵矛之外,同時另有三把長矛兩把利劍一齊襲到。

  只不過在冷見愁看來,那三刀兩劍根本沒有威力,所以不放在心上不必加以注意。

  他的刀出鞘電馳雷劈,「破刀」劃過空氣時不但發出嘶風聲,亦有如鐵釘敲石發出無數火花,精亮刀光刹那明減,有如照明彈一樣使四下明亮了一下。

  破刀清清楚楚逐一割破那些人的喉嚨,每個喉嚨破洞噴出大股鮮血。

  風是腥的,血雨飛灑。

  梁松柏第二次看見冷見愁的可伯刀法,他很想歎氣或者呻吟,但全身忽然感到又貼又濕,血腥撲鼻,整個人說不出的不舒服。

  當然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七名手下(包括兩個高手)噴濺出來的鮮血大部分灑在他身上,當然他又知道是冷見愁特意這樣做,他唯一應該知道而偏偏不知道的是,冷見愁為何要這樣做?

  但梁松柏沒有時間慢慢考慮。

  他發出全面進攻的命令。

  一道淡淡的白影遠遠淩虛飛來,迅如疾風。

  冷見愁驚異地搖搖頭,這個手執宣花大斧的白衣人顯然是領袖人物之一,武功亦顯然強過剛才兩名高手不少,但這種人物何以甘心做梁松柏的走狗爪牙呢?

  白衣人的頭面都用白布套住,所以看不見相貌,但他那股稀銳淩厲的殺氣實是非同小可,因為除了鋒銳無匹之勢外,又使人覺得象潮水,象浪濤,源源不絕浩蕩無涯。

  冷見愁忽然感到「危險」訊號強烈鮮明。

  但白衣人憑什麼能取勝殺得死我?

  既然他兵器是「宣花大斧」,這種重兵刃衝鋒陷陣威勇莫當,可見得如果他是四大使者之一,必是「攻堅使者」。

  最可怕的是,攻堅使者只不過是梁松柏殺著之一,後面還有些什麼花樣?

  冷見愁忽然也象鬼魅一樣快得無人看得清楚已經挪移了數女之遠。

  他本應出刀對付「攻堅使者」,絕對沒有人認為冷見愁抵擋不住,更不會害怕逃避。

  但冷見愁偏偏不攻擊也不抵擋,現在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利用梁松柏在當中作為緩衝,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採用這個戰略?梁松柏怎可能變成擋箭牌呢?

  誰也想不到冷見愁的夜眼此時居然能瞧見。

  而冷見愁也想不到白衣「攻堅使者』並非單獨出手。他後面固然有人手跟隨,可是由於攻堅使者速度快,後面人手趕不上來也不及幫他,所以後面那些人手不算數。

  冷見愁看見的是他原先所站的位置,後面七尺處聚集最少有十八個黑衣人影。這群黑衣人必是在他跟梁松柏說話以及其後殺人時用鬼魂似的腳步移近,他們才是幫助攻堅使者的主力。

  事實上,此地的黑暗跟土地星月無光的黑暗不盡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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