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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裴淳正要開口,突然被一聲大喝截斷。只見一個雄偉大漢提刀奔到,洪聲道:「不要答應。」

  來人正是五雄之首普奇。闊魯勃然大怒,叱道:「混帳,看棒!」手中包袱一抖,露出一根粗長佈滿尖刺的狼牙棒,挾著猛烈風聲疾砸而去。

  普奇長刀一揮,巧妙地點中狼牙棒,登時盪開。闊魯健腕一使勁,硬是掣回狼牙棒,呼一聲蓋頂砸落。普奇一瞧此人神力驚人,心知不能硬架,迅快閃開,隨手發刀反擊。

  他們激烈地搏鬥起來,三招甫過,第四招闊魯突然施展奇怪手法,嗆的一響,棒尖掃中敵刀。普奇連忙借勢躍開,但覺手腕微麻,長刀險險脫手。

  普奇輸了這一招,饒他豪氣過人,也不禁駭然失色,忖道:「我蒙古族人之中,居然有這等高手,當真料想不到,從他棒上內力窺測他的武功造詣,不應如此高強,這倒是十分奇怪之事。」

  闊魯大喝一聲,揮棒猛掃。普奇不敢大意,虎軀斜閃數尺,趁勢出刀反擊。這一刀表面上兇辣之極,其實只是虛招。但想迫使對方收棒封架,立刻繞圈迅攻,略略搶佔先手,徐圖克敵制勝之法。

  但見狼牙棒呼地翻起,不退反進,挾著嘯風之聲向他上半身掃去。

  普奇「刷地」躍出尋丈,感覺到棒上狼牙擦眉而過,極是兇險,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忖道:「這廝竟能老早瞧破我的刀法後著用心,反倒搶佔了先手,真是厲害不過,我普奇今日非甘拜下風不可了!」

  一陣氣餒之感湧上心頭,使得他鬥志全消。這時闊魯邁開大步,一掄猛攻,呼呼呼一連三棒,把普奇打得閃避不迭,招架乏力。

  裴淳初時也驚駭交集,然而迅即察覺其中蹊蹺,突然使出天機指功夫,隔空向欽昌國師點去,口中叫道:「普奇兄放手搶攻。」

  那邊普奇雖是鬥志全無,十分氣餒,但他對裴淳的話極是相信。當下也不問是何緣故,一招「天丁獻武」,長刀灑出四五道寒芒,兇狠反擊。

  這一招容容易易就把闊魯迫退兩步。普奇膽氣復振,叱吒一聲,欺身猛攻,刀光飛灑旋舞,氣勢如虹,頓時把闊魯圈在刀光之內。

  他好不容易搶制了機先,手中長刀可就毫不放鬆,招招都是煞手毒著,也不管裴淳跟欽昌怎生廝纏,全心竟對付敵人。

  霎時間,已急攻了二十餘招之多,闊魯的狼牙棒雖是沉重勇猛,可是根本旋蕩不開,無法放手掃砸,急得他連聲怪吼,滿頭熱汗滾滾流下。

  普奇緊記早先的教訓,半點也不鬆懈,全力猛攻。這時覷到機會,長刀一黏一帶,對方的狼牙棒呼地盪開兩尺,普奇的長刀疾砍入去,光芒閃處,鋒刃已砍中對方右臂。

  闊魯大叫一聲,丟掉狼牙棒,左手掩肩而退,剎那間,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

  普奇反而泛起怒色,用蒙古語喝道:「你這廝何故甘願受傷也不使出先前的奇奧招數?」

  闊魯雄健的身軀搖晃不定,顯然受傷極重,他被對方以蒙古話喝問之下,不知不覺被他所懾,不敢不答,忍痛道:「早先是國師傳聲指點的招數。」

  普奇哦了一聲,這才恍然而悟,仍然不禁怒罵一聲,收起長刀,大步上前,道:「我替你裹紮。」

  這時裴淳以天機指迫住欽昌喇嘛,指力破空之時,不斷地發出嗤嗤之聲。欽昌或是用掌,或是用雙袖抵擋指力,全神貫注,早就無暇理會闊魯的結局。

  片刻間,普奇已替闊魯裹紮好,他雖是怒罵過對方,但正因此顯示他何以刀下如此毒辣之故。反過來說,假如對方早呈不支的話,他便不會重創對方了。所以闊魯並不怪他對同族之人如此無情狠辣,也就讓他上藥裹紮。

  普奇道:「你須得好生休養,這隻胳臂才有希望復原,但是……」他轉眼向欽昌、裴淳望去,只見他們正聚精會神比鬥上乘武功,動作雖緩,但行家一望而知在那平靜的表面之下,暗流沖激決蕩,極是兇險可怕。他們已不能分心顧及別的事。

  普奇立刻又說道:「但是你也知道江南人對咱們蒙古族十分仇恨,你既是負傷甚重,可就不宜孤身行走,免得遭遇暗殺。」

  闊魯點點頭,忽然雙腳一軟,站立不穩。普奇一把抓住他,慨然道:「你且到我們那兒休養,在這期間,你只要不跟我們搗亂就行啦!」

  ▼第四十一章 攻防之戰

  他架住闊魯大步奔回,讓他在一個房間臥倒。當即奔出大門,心想裴淳應付一個欽昌國師綽有餘裕,倒是後面馬加防守的一面被辛黑姑一路人馬侵襲,閔淳雖已趕去接應,卻不知人手是否夠用?

  因此他迅即轉向屋後,但見巷口一塊曠地上,閔淳和馬加二人都已經出手抵擋敵人。

  這批敵人共有三名,一是九州笑星褚揚,一是神木秀士郭隱農,另一個卻從未見過,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手中使一根粗大的旱煙管,招數手法神出鬼沒,極是厲害!

  閔淳和馬加兩人的刀法本來極具威力,若是與褚揚師兄弟比較起來,那褚揚功力深厚,見識淵博,略略高於他們一點,但郭隱農卻低於他們一籌。

  然而這個老頭子似乎比褚揚還要厲害,普奇只瞧看了片刻工夫,就判斷出單是這個老頭子,就足以迫使閔淳、馬加二人聯手拒御不可。眼下還有褚揚、郭隱農二人幫那老頭進擊,閔、馬這一方能夠不敗陣下來,完全是得力於李星橋指點聯手刀法的緣故。

  他不禁大吃一驚,忖道:「這老頭子是誰?我雖未見過朴日昇的師叔魏一峰,但此老決不是魏一峰,然則他是誰呢?前此裴淳迫令辛黑姑解除一切誓言的效力,褚揚已恢復了自由,為何又為她出力?」

  那閔、馬二人的雙刀迭有佳作,每逢初對方迫得極緊之時,總有奇兵突出,把敵方合圍之勢擊破。

  不但如此,他們還有兩次可以把武功最弱的郭隱農傷於刀下,但他們都輕輕放過了機會。

  普奇大感不解,忖道:「二弟和四弟為何屢次手下留情?那廝性情反覆,乃是自私自利之輩,有機會殺死他正是最妙的事。」

  正在想時,那個老頭子暴怒喝道:「褚揚你敢不用全力對付敵人,可別怪我沒有師徒之情。」

  九州笑星褚揚一直都不曾用上全力,聞言苦笑一聲,應道:「師尊放心,弟子焉敢不用全力。」

  他眼中射出兇光,心想:「我雖有意暗助裴淳,而且很承他們不傷師弟之情,但師父已震怒下令,說不得只好放手進攻了。」

  褚揚一橫了心,雙掌威力頓增,但見他胖大的身軀滾滾遊走,速度極快,竟是踏著八卦方位繞著閔、馬兩人而走。

  那個老者本來就是這種身法,師徒兩人各向相反的方向繞圈,晃眼間,已經四五度錯身閃過。

  神木秀士郭隱農知道師父和師兄二人使出本門無上心法,合力攻敵,他一則無法插手,二則也想瞧瞧師父、師兄的絕藝怎生施展法,當即退開一旁。

  閔、馬二人刀勢如虹,一任他們師徒二人如何繞圈遊走,始終不曾露出空隙。但也感到此時無法衝出重圍,不知他們底下還有甚麼絕藝?

  褚揚的師父,乃是武林中出名怪僻的高手,姓姜名密,時號千里獨行,他面上泛起冷酷兇狠的表情,大有把這兩個對手視作強仇大敵之意,好像非取他們性命才能甘心一般。

  霎時間,師徒兩人已繞走到一起,但見他們一齊陡地停住,姜密是單掌,褚揚是雙掌,緩緩推出,都好像在推動一件極沉重而無形的物事,接著剛才繞圈奔走的餘勢齊齊向閔、馬二人擊去。

  褚揚口中發出奇怪的笑聲,姜密的面色卻變得鐵青,更加令人感到可怕。

  普奇一望而知,這師徒兩人都練成一種奇怪的掌力,單是一個人施展已經厲害得夠瞧的了,何況兩人一同聯手施展,二弟、四弟決計抵擋不住這一擊之威,心中一陣駭然。

  神木秀士郭隱農也自瞧得目瞪口呆,突然間,發覺被人攔腰抱住,這一驚非同小可,雙肘運足內力猛可向背後之人撞去。

  但身後那人勾住他一隻腳,迅快一拋,呼的一聲,郭隱農不由自主地摔了一跤,全身骨酸肉痛。

  他正要躍起,對方已一腳踢中他軟腰穴道之上,頓時四肢麻木,無法動彈。

  這個施以暗算之人,自然便是普奇,他乃是蒙古出色高手,精擅摔跤角抵之道,是以像郭隱農這等武林健者,被他攔腰抱住,便無法反抗,終於被擒。

  普奇厲聲大喝道:「住手!」

  姜密和褚揚掌勢推出之際,聞聲偷覷一眼,只見一個蒙古大漢一腳踏住郭隱農,手中刀抵住他的咽喉,只要向前一送,便可殺死郭隱農。

  他們都是久經大敵之人,心思敏捷,一瞧之下,已明白對方乃是以郭隱農的性命作威脅,如若不聽話停手,郭隱農有死無生。

  褚揚本來就不願當真使出毒手,後來是變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現在一瞧可有了藉口,迅即撤回掌力。那千里獨行姜密雖是冷酷不近人情,但徒弟總歸是徒弟,不能不關心掛意,也自撤回了掌力。

  普奇暗中大大透一口氣,洪聲道:「這才像話,須知咱家兄弟,實在沒有與褚揚兄拚命之心,如此動手法,豈不是太過吃虧?」

  他說著話時,低頭一瞧,恰好瞧見那郭隱農滿面俱是仇恨、怨毒之色,不禁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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