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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楊嵐見裴淳不曾向她出手,反而驚訝得呆了。薛飛光陡然躍到裴淳身邊,伸手取過鐵琵琶,拋還給楊嵐,大聲道:「楊姐姐,咱們三人聯手拒敵,衝出此地!」

  朴日昇怒喝一聲,宛如雷霆迅擊,震得眾人耳鼓嗡嗡鳴痛。這一喝之中,流露出他心中之忿怒和功力之深厚。

  薛飛光不禁面色一變,低聲道:「大哥快走!」

  但裴淳卻沒有理她,低頭查看雲秋心的情形。

  朴日昇接著說道:「好大膽的裴淳,竟敢用這等下流手段,害死雲姑娘,本爵今日若是讓你們逃出此地,從今後再不踏入中原!」

  他一向儒雅溫恂,風度瀟灑,但這刻怒極發威,氣勢猛厲無比。楊嵐、薛飛光兩人都震懾膽寒,不知不覺退到裴淳後面。

  裴淳一拍雲秋心「命門穴」,雲秋心突然嬌軀一震,緩緩睜開眼睛,她首先瞧見了裴淳,頓時泛起了笑容,輕輕道:「我還沒有死麼?」

  裴淳道:「姑娘絕死不得……」

  博勒躍到他們身邊,道:「孩子,你覺得怎樣了?」

  雲秋心道:「背後左腰處疼得很!」

  裴淳把雲秋心交給博勒,道:「只有雲姑娘受得住這一針……」

  朴日昇一直目瞪口呆,這時才猛可驚醒,道:「她竟然沒事?唉,真急死我啦!」

  迅快上前瞧看雲秋心的傷勢,微笑道:「我在慌亂之下,竟忘了雲姑娘不怕任何毒物,又沒想起她不懂武功,故此毒針雖是射入穴道之內,但對非身懷內功之士,並不致命,以致白白提心吊膽了許久,裴兄不肯把此秘說出,竟是怕楊姑娘改以內家重手法震死雲姑娘,現在我才明白這一切。」

  薛飛光接口道:「我大哥雖是救了雲姑娘的性命,但朴國舅你卻更增加殺他的決心,這世上真是好人難做!大哥,咱們走吧,等明日綠野英雄宴上,再跟他們打交道!」

  權衡陰聲道:「好聰明的小姑娘,但縱虎歸山,必為後患,鄙人自當力勸國舅爺下令立即殺死裴淳,決不讓你們離開本府。」

  朴日昇徐徐道:「本爵非是不知養癰貽患的道理,權軍師此計極高,但裴淳此來乃是應本爵之約,他已履約,本爵焉能失信,你們請吧!」

  權衡目送裴、薛、楊三人離開,一面道:「國舅爺今日不下手除去此人,明日午時的綠野英雄宴上,不知要費多少氣力才殺得死他。」言下大有遺憾之意。

  裴淳等三人出得朴府,楊嵐躍上胭脂寶馬,一言不發,疾馳而去,裴淳也不放在心上,薛飛光歡歡喜喜地拉住他的手,一路向窮家幫總壇走去。

  不久,便見到淳于靖,窮家幫五老卻十分忙碌,不知準備些甚麼?裴淳把此行經過詳細說出,輪到薛飛光開口,三言兩語,先就揭穿了那一日權衡佈置的詭計。她接著道:「幫主這一邊情形如何,我不必多問,但也曉得雙方實力懸殊,必為朴日昇所敗。」

  裴淳驚道:「為甚麼?」

  薛飛光道:「道理很淺顯,朴日昇方面若不是有必勝的把握,怎會隨隨便便就洩露出各種機密?例如他說出星宿海高手劉如意,陰山派告天子等人投在他麾下,再就是殺死幫主和大哥的意向先行洩露,可見得對方有恃無恐,穩操必勝之券。」

  淳于靖雙眉這時才深深鎖起,道:「薛姑娘料事如神,我也不須隱瞞,敝幫這次面臨覆亡劫難,卻請不到武林朋友助陣,像崆峒李不淨道長,少林病僧這等忠義正直之士,竟也斷然拒絕了敝幫邀請。」

  薛飛光深深嘆一口氣,道:「原來朴日昇早已準備妥當,設法使這些高手們不敢拔刀相助,怪不得有恃無恐,把大哥放回。咱們這一邊只有幫主五老和大哥堪以出手決戰,幫主手下人數雖多,但朴日昇可以調遣的武士亦不少,因此,不論單打獨鬥抑是率眾群毆也無法取勝。」

  裴淳道:「幫主大哥若然允許的話,普奇兄等五位可以約得到,這是他們親口應承過小弟的。」

  淳于靖忖想片刻,道:「普奇是蒙古高手,縱然他們是真心幫助賢弟,拔刀相助,但愚兄須得考慮到幫中弟子們的感想,他們會想到為兄竟然借重蒙古人的力量,會不會是得元廷另一派人的支持?」

  裴淳惶恐道:「對不起,小弟太魯莽啦,果然不便請他們幫忙。」

  薛飛光大眼睛一轉,已有計較,接口道:「裴大哥果然有欠考慮,這話用不著再提啦!大哥你陪我到街上逛逛可好?反正明日之事已成定局,是生是死不必多想。」

  淳于靖笑道:「姑娘好豪邁的胸懷!賢弟去吧,別讓她瞧輕了咱們男兒。」

  裴、薛兩人走到大街上,走了一會,同上酒樓進食。裴淳是個實心眼之人,不但不提英雄宴之事,連腦中也不想這事。

  他們興致盎然地喝了幾杯酒,薛飛光壓低聲音道:「朴日昇權勢極大,竟能夠在全國一中書省和十一個行中書省之外,為他特別設置一個中秘省,雖然沒有疆土,但歲制及錢糧一如別的行省,由全國十二省分攤錢糧供應這箇中秘省。所以朴日昇手下人數逾萬,都是身懷技能之士,一可以當百。朴日昇自任丞相,手下奇才異能之士,皆任平章,左右丞,參知政事,郎中,員外郎,都事等職。在元廷來說,朴日昇這箇中秘省專門用來監視各行省,並且防備武林高手潛入京畿行刺皇帝等機密要務……」

  裴淳瞠目道:「原來他有偌大權勢和力量。」

  薛飛光道:「元廷得到此人拱衛,穩若泰山,可是咱們也不是無機可乘,試看萬夫長普奇他們暗中與他作對,便可知道元廷皇帝爭權傾軋的混亂情形。正因此故,我才醒悟趙師伯當日為何不殺死南奸商公直之故……」

  裴淳笑道:「我也猜出師父想利用他的專長對付元廷,本待告訴你,那知你也猜出來了,不過……」他笑容突然消失,接道:「不過眼下商大哥已被辛黑姑制服,連李不淨道長、病僧都須聽她命令,故此淳于大哥無法邀請他們助陣。我瞧師父的心思只怕落空了。」

  薛飛光道:「原來如此,他們之事暫且不提,先說明日的英雄宴,咱們縱然喪生在這一宴之上,好歹也得替朴日昇留下禍根。」

  裴淳道:「這禍根怎生留法?」

  薛飛光道:「咱們把普奇他們約了去,將來就是朴日昇寢食難安的禍根了。」

  裴淳瞠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飛光道:「普奇不但是蒙古人,而且他是擁護另一股勢力之人,目前雖是鬥不過朴日昇,但將來說不定會得勢,甚至普奇擁護的人會做皇帝,那時朴日昇便不能在中原存身了!」

  裴淳大喜道:「此計甚妙,可是淳于大哥說過不要普奇兄他們幫忙……」

  薛飛光道:「此事何難之有,但卻不免略略委屈他們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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