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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一悲頷首道:「不錯,大江以南都有本幫弟子,只要發生聚眾舉事,本幫便能在數日之內把消息傳遍各地,因而振奮別的地方的人心,必要時更可代舉事之人向各地聯絡,這一面通訊網實是元廷心腹大患。」

  淳于靖微笑一下,道:「這就是朴日昇為何要支持杜長老叛亂之故,他縱然不能把本幫收為己用,但本幫若是四分五裂,他也就達到了目的,此所以我當時雖是決定讓位,可是一連數日晝夜焦慮此事,以致心力交瘁,容容易易就被杜長老暗算負傷!」

  他快速地瞥視屋中眾人一眼,又道:「我若是猜得不錯,杜長老此次失敗之後,朴日昇即將正面迫害本幫,咱們橫豎不能避過大劫,倒不如挺身一鬥,早一步發動,先使本幫上下心中早作準備,搶佔主動之勢,這就是我主張今日開始先以除去朴日昇為目標的原因了。」

  裴淳見他析論精闢,魄力過人,心中大為敬佩,暗想大哥能夠身任一幫之主,果然有過人之處。

  淳于靖面色平復如常。說道:「裴賢弟,本幫內部之事並不足慮,杜長老縱然還未逃走,愚兄也有必勝把握,故此不必相煩賢弟,倒是不久之後,朴日昇迫犯本幫之時,還須賢弟出手助陣,除了你之外,愚兄還得邀約幾位朋友幫忙。」

  裴淳道:「大哥之事便是小弟之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五老都十分感激地瞧著他。

  淳于靖道:「愚兄先謝謝你啦!本幫三位祖師就在愚兄被暗算的地方,此刻還由葉九陪侍,那地方乃是愚兄讓位後秘密藏身之處,本幫無人得知,你想是有事詢問三位祖師,現下便可前往,以後可到總壇跟我聯絡。」

  裴淳道:「既是如此,小弟暫時告別!」他施過禮之後,轉身出屋。

  不久,他在一座破屋之內,見到窮家三皓,葉九見他出現已經高興無比,及至得知淳于靖逃脫大難,重作幫主,準備最近與朴日昇決戰,更加興奮。

  窮家三皓本來不須他陪侍,因此葉九匆匆返見幫主去了。他走了之後,三皓中的劉懶說道:「敝幫仰仗少俠大力,才能化危為安,老朽等感激不盡!」

  裴淳駭一跳,心想我還以為他們耳聰不濟,聽不見我跟葉九的對話,誰知大大不然,當下連忙遜謝。

  劉懶又道:「少俠想知道甚麼?」

  裴淳恭容道:「不知三位老人家可曉得魔影子辛無痕前輩的居處?」

  關嫌富答道:「當然曉得啦,她住在巫山神女峰上。」

  張惡貴接口道:「她若不在峰上,就在巫峽最險峻之處,想找到她可真不容易啊!」

  裴淳卻已心滿意足,連連道謝,此時他忽然記起了受傷後獨自入城的薛飛光,心中陡地充滿憂慮,急於到周祥家中,瞧瞧她可曾平安抵達。因此兩件想問的事也給忘了,一是被薛三姑殺死的三賢七子是那些人?二是黑獄遊魂的來歷。

  他叩過頭辭別出來,到了周家之時,已經是暮色降臨。出來開門的是閔淳,裴淳開口便問道:「薛姑娘到了沒有?」

  閔淳一怔,反問道:「薛姑娘是誰?」

  裴淳心中一寒,忖道:「她果然出了事,都怪我沒有親自護送她……」他也沒有想想自己其時急於去救淳于靖,豈能分身送她。

  裏面的人聽到裴淳的聲音,普奇大聲叫他進去,裴淳入屋見到普奇、阮興他們。先簡單地說出淳于靖已經復位之事,接著就把碰見薛飛光的詳情告訴他們。

  普奇微微一笑,道:「裴兄不用著急,薛姑娘練就一身武功,雖是受傷流血之後,氣力大減,但普通人還惹不起她。」

  閔淳緩緩道:「我猜她多半是碰見熟人,而這個人可能有點牽扯,她不便說出要到何處,也不便托人送訊!」

  裴淳突然跳起身,道:「不錯,她多半是碰上那金笛書生彭逸!」他自家也不曉得為何腦筋這般靈活,一下子就想起九州笑星褚揚,說過彭逸愛上薛飛光的話。

  普奇道:「你知道是誰就更好了,彭逸是朴日昇手下大將,薛飛光定然曉得,果然不便透露裴兄指定的聯絡地點。」他昂起頭忖想一下,「二弟,你瞧朴日昇到了金陵沒有?」

  閔淳道:「大概還未到達,否則彭逸不會把薛姑娘留下。」

  普奇道:「我也這麼想,因此,裴兄只須找上門去,把彭逸打死或是打跑就行啦!」

  裴淳道:「是啊,但在下未必贏得了他。」他心中記著淳于靖今日所作的決定,所以對攻擊朴日昇之事毫不猶疑,可是他下山迄今為止,凡是動手都是被迫,這一次主動進犯別人,便沒有一點把握。

  普奇道:「你儘可放心大膽出手,他決計敵不過你。」他曾經跟裴淳交鋒過,所以深知他武功精奧高妙,可以勝過金笛書生,但卻不曉得他性格上的缺陷。

  到了天色黑齊,普奇親自帶他出去,走到一座高大深闊的府宅前面,便悄聲告訴裴淳道:「這就是朴日昇的金陵居處,兄弟不便露面,就此別過!」

  裴淳向他道謝了,待他走遠,繞到府側,一伏腰竄上牆頭,迅快地四下掃瞥一眼,立刻飄身落地。

  府內燈火輝煌,黑暗的地方不多,因此裴淳行動之時感到十分困難,但燈火也有一宗好處,便是容易查看屋內之人,因此他穿越過許多重院落,都不用費許多時間氣力查探。

  忽然間聽到彭逸說話的聲音,當下上前窺視,只見那院落內的廳上,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是飄灑俊逸的金笛書生彭逸,另一個卻是形貌猥瑣的中年人,正是朴日昇的智囊權衡。

  裴淳心中暗喜,忖道:「彭逸曾經暗中助我,以人參茶助我提住精神真氣,才沒有跌落深壑之內,今晚只擊敗他把他趕走,不必殺死他,算是報恩,但這個幫助朴日昇為惡的權衡,卻容他不得!」

  兇心一起,頓時膽豪氣壯,疾然縱入廳內,彭、權二人轉眼瞧見是他,都咦了一聲。權衡道:「國舅爺還在溧陽等你回信呢!」

  裴淳故意不瞧他,瞪住金笛書生彭逸,喝道:「快取出兵器,咱們今晚決一死戰。」

  彭逸訝道:「你怎麼啦?」裴淳提氣聚力,功運雙掌之上,舉步走近去,彭逸見他不是開玩笑,連忙掣出金笛,裴淳左手一托右肘,右掌順勢向彭逸印去。

  一般剛勁力道向彭逸迎面撞去,彭逸揮笛疾劃,破解了這一掌之威,但已感到極是吃力,若是任得他一掌一掌的連續攻擊,遲早得傷在這「天罡掌力」之下。

  他怒喝一聲,金笛疾點,人隨笛走,迅即反手還攻。裴淳左手駢指點去,指尖一觸笛身,登時把金笛盪開。此時光華閃處,冷氣森森直向彭逸手臂削落,原來裴淳左手運指出擊之際,右手已掣出七寶誅心劍。

  這七寶誅心劍長只尺半,但卻是削金截玉的利器,寒氣森森侵入皮膚,像彭逸那等高手,根本不必用眼睛瞧看也就知道了,急急大彎腰疾旋開去,手中金笛一招「西山返照」反手點出,疾點裴淳前肋上的「期門穴」。

  裴淳此時已穩佔主動之勢,對方笛招反擊雖是凌厲惡毒,卻無法消解這等局面。但見他劍指齊出,一連攻出六七招,把個大名鼎鼎的金笛書生迫得閃退不迭,頃刻間已把他迫到大廳角落。

  彭逸一瞧退無可退,暗念今日大劫臨頭,只怕難以逃脫,唯有孤注一擲,奮力反擊,或者可以圖個兩敗俱傷,總算是稍稍吐一口惡氣。這個念頭掠過心頭,登時大喝一聲,金笛招數一變,招招都是拚命的手法。

  他雙眼紅筋密佈,殺氣騰騰,形狀甚是可怕,裴淳原本就沒有打算取他性命,一瞧他這等形狀,不由自主地被他迫退六七步。要知裴淳的天性本不適合這等兇殺鬥狠的勾當,若不是為薛飛光的緣故,他實在很難主動出手侵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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