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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其實褚揚已被他迫得腳步阻滯,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心中一面尋思制敵取勝之法,一面暗驚對方的金剛密手果是威力極大,世所罕見!

  那一邊的李不淨全力施展崆峒劍法,劍光猶如一張天幕般罩住金笛書生彭逸的身形,崆峒劍法號稱為武林第一劍法,果然聲勢不凡,金笛書生彭逸從開始時就一味招架,至此已堪堪抵禦不住,李不淨氣勢越盛,驀地使出「竹影掃塵」連環三招,這三招虛多實少,但威力無與倫比,眼看那金笛書生彭逸定必抵擋不住。

  這一招「竹影掃塵」乃是崆峒派劍法精華所聚,三招之內虛多於實,虛招猶如竹影,只是假掃幻拂,本來就沒有真物;實招猶如輕塵,極是靈空細膩,攻向敵人身上,彷彿塵埃沾地,難尋影蹤。

  金笛書生彭逸手中金笛飄灑出數十點光芒,但仍然抵禦不住李不淨這三招絕學,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彭逸突然間從千難百難之中發出一招奇異手法,人隨笛走,瞬息間從劍幕中衝出圈外。

  李不淨倏地壓劍不發,冷冷道:「彭兄原來是出身少林,只不知藝出哪一位大師座下?」

  彭逸搖頭道:「李道長猜錯了,在下從未在少林寺學過武功。」

  李不淨見他眼中掩藏不住驚惶之色,心中已有計較,淡淡道:「貧道也許是猜錯了,這一招『仙丹度厄』不一定只有少林寺之人才會施展……」話聲中腳下迅快移動,抄截住彭逸退路,這時方面色一沉,喝道:「且再接貧道三劍……」劍光起處,又是崆峒絕學「竹影掃塵」連環三招。

  但見劍光展佈如幕,再度籠罩住彭逸身形。彭逸自知無法抵擋,又使出那一招「仙丹度厄」,人隨笛走,輕輕易易就衝出圈外。

  札特大喇嘛百忙中發出一記「金剛密手」,掌力如山呼嘯,襲向兩丈外的李不淨,彭逸得此外力相助,迅即退到山坡上,札特大喇嘛雙手齊出,連劈數掌,阻止李不淨及褚揚二人,金元山會得他的意思,轉身與彭逸聯袂離開,札特估計他們走遠,這才旋身拔空退飛數丈,口中發出一聲長嘯,倏忽間嘯聲已走出老遠。

  李、褚二人自知追趕不上,都愣愣地呆立當地,過了一陣,褚揚長嘆一聲,道:「李道長,咱們既不能阻止敵人加害裴兄弟,又無能為他復仇,起碼要為他收拾屍骨,隆重禮葬!」

  李不淨黯然道:「好!貧道現下才深信這位裴少俠真是仁心俠骨之士,以前都怪錯了他……」他們懶洋洋地轉身向落山荒徑走去。高茂的山草把他們兩人身形掩沒,正走之間,褚揚突然拉住李不淨,舉手向右上方的斜坡指一下,李不淨轉眼望去,只見一個人迅快躍落坡間,陡然停住,神色慌張地左顧右盼。

  此時空山寂寂,陽光普照,那人的周圍分明沒有人影,可是他瞧了又瞧,彷彿極是懷疑有人跟在他後面。

  李不淨低聲道:「這人便是投靠元廷的武林高手步嵩!」

  褚揚頷首道:「兄弟認得他。」只見步嵩不斷地向背後查看,忽而左旋,忽而右轉,動作時快時慢,生像是設法甩開緊緊跟在他背後的人一般,轉了一回,如飛向另一條路走了。

  李、褚二人雖是覺得奇怪,可是這刻滿腔難過,沒有心思多管閒事,互相苦笑一下,舉步再走,可是才走出兩丈許,褚揚又扯一扯李不淨衣袖,舉手指去。

  他們目光投向另一片山坡上,只見一道人影極快地從嶺上飛瀉下來,落在坡上的一株樹下,陡然停步,一手勾住樹身滴溜溜地連轉了十七八個圈子,欻然間停步反身,以另一隻手勾住樹身,朝相反的方向疾轉,一下子又旋轉了十七八圈之多。

  然後,立定身軀,頭顱仍然忽左忽右的向身後瞧看,一望而知這人經過一番旋轉之後,還不放心相信背後沒有人跟著他。

  李、褚二人大為驚訝地對望一眼,李不淨輕輕道:「此人身法之快還在步嵩之上,但貧道卻認不出是誰?」

  褚揚道:「道長可瞧見他滿臉麻子。他就是以前供職元宮的侍衛頭子胡二麻子!」

  李不淨大驚道:「是他?聽說他在元宮中犯了惡罪,走匿無蹤,怎的會在此地出現?啊!是了,他一定是被札特追到此地……」

  褚揚道:「但道長卻忘了還有一個步嵩剛剛走過,也是這般情狀。」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呆呆地望住胡二麻子的舉動,那胡二麻子面上微微流露出驚慌之色,再三查看過背後,這才迅快地走了。

  李不淨聳聳肩,道:「咱們應該喊住他,詢問是何緣故,這啞迷實在教人感到難受。」

  褚揚沉吟道:「他們都像是害怕被人跟在身後,但他們已是武林中有數的高手,誰能這般貼身跟蹤,因此,這一說不能成立……」

  李不淨搖手道:「老兄講錯了,天下間果然有一個人能夠辦得到,而且能夠使他們如此驚惶!」

  褚揚笑道:「兄弟明白啦,道長說的是魔影子辛無痕。但她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動,道長怎會想起了她?」他提及魔影子辛無痕之時,聲音既不放輕,也沒有一點懼怕之意,若照傳說,他此舉正是犯了魔影子辛無痕的大忌。

  李不淨道:「老兄聲音放低些,犯不著惹禍上身,貧道曾奮力圍攻商公直,如此這般才又對她有了印象,不然的話,一時也想不起是誰!」他很簡略地說出那日在破廟內對付商公直的始末,其間順便解釋前此對付裴淳之故,便因商公直又安然重入江湖,正要找裴淳問問緣故,恰好在薛三姑那兒碰上了他。

  褚揚其實早就跟蹤著裴淳到達三和鎮,故此這番經過都瞧在眼中,同時也查出彭逸暗中迷戀薛飛光之事。當下點點頭,又接回早先的話題,說道:「辛無痕的輕功也許有獨到之處,再加上她性情固執,有仇必報,世上盡多不屑與女子動手拚命的人,所以不慎衝撞了她,被她報復之時,自知不對,便不與她計較,由此以訛傳訛,把她傳說得像魔鬼一般厲害,兄弟向來如此推測,決不相信她當真那麼厲害。」

  李不淨連忙支開話題,道:「咱們這就到懸崖底下收拾裴老弟的屍骸吧!」

  褚揚應道:「好!」突然間一個急轉身,向背後望去,只見一片繁密茂草,隨風飄搖,那有絲毫人影,他喃喃道:「怪了!我明明聽到有人移動的聲音……」

  李不淨極力裝出淡然的樣子,心中卻禁不住暗暗好笑,心想他明明也是害怕魔影子辛無痕,所以生出幻覺……

  褚揚緩緩轉回身子,道:「讓道長見笑了,走吧……」話聲未歇,後面七八尺遠的茂草之內傳出一聲冷笑。

  李不淨大吃一驚,忖道:「原來果是有人!」

  褚揚頭也不回,口中發出笑聲說道:「這一聲冷笑竟是女性口音,不會是魔影子辛無痕駕到吧?」

  一個女子口音應道:「該死的胖子,膽敢屢次提及我母名諱,我若不教你外號改為九州哭星,誓不為人!」

  她冷笑聲本在左邊發出,但說話之時卻在右方六七尺之處,雖則兩處相隔只有半丈之遠,但褚、李二人都沒有聽到她移動的聲息,尤其是在茂密的小草中,居然能夠毫無聲息,這等輕功確實列入「神化」之境。

  褚揚面上肥肉輕輕顫動,眼中露出驚詫之光,笑聲也低沉得若有若無。李不淨向發聲之處打個稽首,道:「姑娘想是最近才踏入江湖,是以貧道等竟不知令堂絕藝已有了傳人,甚是失敬。今日難得相逢,姑娘可否現身讓貧道等一聆教益,並且拜晤芳顏?」

  草叢發出一聲冷笑,卻又回到第一次發聲之處,此時褚、李二人四道目光都籠罩住那邊方圓數丈之內,居然瞧不出一點點移動的形跡,除了鬼魅之外,簡直無此可能,歇了一下,那女子應道:「去你的,誰有工夫跟你囉囌,我現下還有一點事情……」

  褚揚突然爆發出高亢響亮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李不淨正在驚疑,褚揚已道:「姑娘莫要借辛無痕的威名駭人,哼!我瞧分明是有兩個人躲在草中,這把戲瞞不過我……」

  他轉頭向李不淨道:「李道長,咱們一齊出動分頭搜查,必可拆穿這兩位姑娘的把戲。」

  李不淨勉強壯起膽子,道:「好!貧道願意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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