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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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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神通道:「你到底得到甚麼消息?」 何同道:「只知道『他』還在家裏,三天以來,未出過門口一步。」 沈神通道:「那乞丐很年輕,眉清目秀,腳下也有點功夫。他是你佈置此地的眼線?」 何同道:「是的,已經一年多,但從未動用過。」 沈神通慢慢地站起身。何同深深嘆口氣道:「我們不能張設羅網?我們非去不可?」 沈神通聲音很輕很低,有如耳語卻十分清晰,道:「對,因為有一個鳥籠告訴我,馬上就有一輛馬車會駛入一條地道。我們必須乘搭這輛馬車,這是唯一的空隙,也是『他』身邊最少人護衛之時。」 何同目光掃過桌子上七個鳥籠,但看不出任何一個有甚麼異狀。他顫慄一下,似乎忽然掉在冰窖。這個「老總」永遠有出人意料之外的奇妙佈置奇妙手法,而且他幾時在鎮江埋下了「線人」呢? 踏出茶館時,何同居然還提到「羅網」的事。他道:「沈公,我們還是回杭州張設羅網的好。『他』不是簡單之輩,而且他手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我們真能夠順順當當入虎穴探虎子麼?」 (註:語出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 *** 馬車在黝黑地道緩緩駛行,車伕一手拉住嚼環徒步帶路,所以馬匹不必用眼睛,亦不會驚慌亂發脾氣。 車裏有兩個乘客,本來是兩個妙齡美麗的少女,但現在已換上沈神通和何同。 馬車忽然停住不動,在黑漆的車廂裏沈神通伸手拍拍何同肩膀,接著互相摸到對方的手,互相緊緊握一下,這一握當然表示了很多意思。 沈神通感到何同的手掌十分冰冷,而且也有冷汗,因此他再拍拍何同肩膀,示意他安慰他不要太緊張。 馬車其實已經停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內,車伕走到角落扯動一條紅色綢帶。 車簾深垂,沈神通稍稍弄開一點縫隙,車廂內立刻明亮得可以看手相看掌紋。 平滑牆壁上忽然軋軋微響,露出一道門戶。 沈神通很希望門口出現的人是嚴溫,但他不能不微感失望,因為出現的是一個卅歲左右的女人。 這個女人面貌五官只能形容為端正而已,美麗談不上,但她卻有一股能溶化男人的熱力四射。這是因為她身上只穿一件薄如蟬翼簡直透明的外衣,而外衣之內顯然並無其他衣物。 所以那對高聳震盪的乳房,小腹下面隱秘地帶,都能大致看得見。 「大致」的意思是看得見卻並非纖毫畢露。這女人身裁之佳美性感,恐怕一萬個女人也選不出一個。所以她能使男人覺得像是掉在鑄鐵煉鋼的火爐一樣,熾熱得使人受不了。 馬車伕面向屋角,變成一個木人似的,沒有回頭瞧看。 那個性感女人根本不是走路,而是滑行於堅冰上,一下子就滑到馬車前。 她伸手撩開車門厚厚的簾幕,忽然睜大雙眼,滿面俱是驚詫之色,但她居然不叫喊,也不會逃走。這是因為她一來已經啞了,根本發不出聲音,二來她雪白的頸子上已被一條金色鏈子纏住,就算能夠叫喊也叫不出聲音,當然更不能退後逃走了。 纏住她脖子那條金鏈形狀正如公門捕快所用的鎖鏈。天下能使用這種兵器只有一家──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所以沈神通是孟知秋的嫡系弟子絕無疑問。而金鎖鏈套住那啞女人頸項那種無聲無影的手法,真是叫人歎為觀止。 沈神通柔聲道:「你不必著急,也不要掙扎,我知道你是誰。」 啞女人身子靠倚車門邊,既無力移動全身任何一部份,同時亦發不出聲音(假設她不是啞巴的話),只有眼睛還能轉動,骨碌碌瞧看車廂內兩個男人。 沈神通又道:「如果嚴溫在書房裏,我想見見他,但我並沒有暗殺他的意思。我們是執行法律的人,如果他的確有犯罪,那也是法曹的事。又如果我們跟他有私怨,亦不會做出公報私仇的事,希望你肯相信我。」 啞女人用眼睛表示相信。她只用眼珠轉動的動作,就居然使兩個男人十分明白。 沈神通又柔聲道:「現在我們去跟嚴溫見面談一談好不好?」 啞女人居然表示「不好」。 沈神通堅持道:「不行,我們非見他不可。告訴我,他就在那邊書房裏?有沒有別人?」 啞女人眼珠竟然能表示不少奇怪意思,其中包括「嚴溫在書房」、「不要進去,請不要進去」、「危險,快離開此地」等等。 沈神通心靈上忽然發生感應,情況似乎奇怪而且不妙。為甚麼?莫非嚴溫已有準備?已經佈置足夠人手?但嚴溫怎能知道?是誰洩漏了秘密? 何同的微笑招牌老早已經消失。他一定也覺得情況不妥,所以輕輕說道:「沈公,等有機會才捲土重來好麼?」 沈神通嘆口氣,道:「你和我一樣心裏很清楚,如果真有問題,回頭之路也絕對走不通。」 何同喃喃道:「是的,是的。如果有問題,大江堂精銳伏兵一定早已堵死回頭之路。」 沈神通瀟灑笑一下,柔聲道:「你且在馬車內歇一歇,女孩子看見兇殺場面到底不大好。」 啞女人當然沒有反抗或抗議餘地,她躺在馬車內之時,已經被點了穴道昏睡過去。 沈神通當先下了馬車。何同眼光在啞女人豐滿得極能誘惑男人的身體上巡梭一會,才跟著下車,並且拔出長刀。 這兩個公門「強人」終於走過那道門戶,置身於一個比廳堂還寬大的「書房」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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