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情俠蕩寇志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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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如岑回眸對徐經緯一笑,一面伸手扣門,一面對徐經緯道:「這是我臨時落腳之處,公子有事請進內一談!」 徐經緯覺得這成如岑似乎一點心機也沒有,不禁說然問道:「姑娘連在下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領在下到別處來,難道不怕發生什麼意外嗎?」 成如岑道:「我與人無冤無仇,從不擔心有人會害我……」 她的神態顯得極為妙雅恬淡,歇了一下,又道:「何況,我看得出公子決計不會是壞人。」 徐經緯道:「獨善其身……因為有時候,你不惹人,而有人卻會無故惹你,姑娘不能沒有一點防人之心,否則……」 成如岑平靜的打斷徐經緯的話,道:「我瞭解公子的意思,也知道有不少人正全力設法找我,這些人雖多不懷好意,可是我毫不在乎……」 徐經緯正要說什麼,那禪寺的大門,卻在此時「呀」然而開,有一名沙彌提著燈站在那裡。 成如岑道:「慧日!你居然又長高了不少……」 那小沙彌看來年約十三。四歲,長得眉目清秀,他露出微微的興奮,道:「是……是成姑娘?」 成如岑噗呼一笑,道:「不是我會有誰敢在此刻叫門?」 慧日也笑了起來,忙欠身讓路。 他們一直被帶到寺中客間,方始落了座,便有一名中年和尚,施施然進來。 成如岑見了他便道:「慧月大師,久違了……」 那慧月朗聲道:「原來是成姑娘,越發出落得標緻了!」 成如岑笑著說道:「大師真會說笑……」 慧月神情極是愉快,道:「姑娘此來正是時候,師父就要在這幾天內出關,正可陪姑娘下幾盤棋呢!」 成如岑道:「師父用功真勤,看來悟道就在眼前了……」 她突然記起徐經緯站在一旁,忙道:「我只顧著說話,卻忘了介紹客人 地指著徐經緯,又道:「這位是……」 徐經緯笑笑道:「在下徐經緯,見過兩位師父……」 意月和意日兩人合掌還禮,只聽成如岑道:「徐公子有事與我深談,我們明日再聊,可好?」 慧月道:「當然!我這就去按排客房,兩位請!」 他一說完話,立刻與慧日合掌告退。 成如岑等兩位和尚離開,才道:「我是此寺常客,一到台州總在此落腳,主持曇澄大師乃少林高僧,與我甚是熟穩,公子在此可不必拘謹……」 徐經緯聞言一震,心想:「原來這禪寺是少林支院之一,難怪那慧日和慧月氣度如此不凡。」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感受,不知不覺所有心思全部集中到他的師父曇光大師的身上。 算來我也是少林弟子呀!徐經緯忖道:「可是師父的冤情未償,我怎能承認自己是少林弟子呢?」 他正在胡思亂想,成如岑卻道:「公子有什麼心事?」 徐經緯怔了一下,忙道:「沒……沒有……」 成如岑嫣然一笑,他心知徐經緯心中一定有所感觸,但她並沒有追問下去,道:「那麼,公子可以將你的消息告訴我了吧?」 徐經緯正色道:「是的,姑娘還記得徐州段裕這個人嗎?」 成如岑道:「今早才碰見!自然記得……這人眉宇之間,充滿了狡黠險詐,天生桀傲,雖有雄心大志,卻不是個可以深交的朋友……」 徐經緯愕然道:「姑娘僅憑一面的印象,就能如此斷定嗎?」 成如岑道:「嗯!我很少看錯人,就像你,我敢料定作這人天生淳厚,是個具有仁心俠義的男子……」 徐經緯被她誇讚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道:「多謝姑娘瞧得起在下……」 成如岑道:「我從不輕易批評人家的長短,只因你提到了段裕,所以我才說出來,我想,你一定是聽到了段裕有不利於我的消息才趕了來見我,對也不對?」 徐經緯不能不佩服成如岑洞察細微,他想:「原來成如岑表面上看來毫無心機,其實她的心思極是細密,只是不願表露出來而已。」 當下他將段裕聯合怒尊者等四人,準備暗算成如岑,毀掉芙渠琴的事說了出來。 成如岑表情極為平淡,好像這件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她沉吟一會,才道:「既然他們幾個人苦苦追逼,怪不得我只好跟他們攤牌了!」 徐經緯道:「在下與段裕有一段交情,說不定可以勸他放棄與姑娘為敵,姑娘是不是同意先讓在下試試看?」 成如岑道:「段裕不是那麼容易就可說服的人,何況怒尊者等四人,一個個陰狠毒辣,公子此去,只有自找苦吃而且!」 徐經緯道:「那也無妨,事情總得一試才行……」 成如岑緩緩站了起來,道:「好吧!不過公子不必太過勉強!」 徐經緯興沖沖地道:「在下省得!」 他跟著也站了起來,抱拳道:「在下就此出去,姑娘請在此地等在下,段裕如能聽在下的勸,其他的人必不敢再找姑娘的麻煩了……」 成如岑不願向他潑冷水,道:「多謝公子仗義相助……」 徐經緯道一聲「好說」,不一會便離寺而去。 他認明了回城的方向,徐步而行。 前行不到十丈,祥寺中突然傳來一陣瓊瑤琴聲,劃破漆黑的夜空在四野飄蕩,那琴聲入耳動聽,徐經緯精神為之一振。 他知道成如岑正在撫琴自娛,不由得駐足傾聽。 琴音四下飄散,宛如千花婢停,仿佛碧天無際,清麗超俗,悅耳已極; 徐經緯一時聽得入迷,心中被那琴音所感染,充滿閒適雋雅,恰如置身月下高樓,觸目盡是依依楊柳,桑影滿屋。 他一時性起,忍不住按著若斷若續的琴音道:「手筆太縱橫,身材極魁偉,生為有限身,死作無名鬼。自古如此多,君今爭奈何,可來白雲裡,教你紫芝歌。」 吟聲才罷,琴音也倏地停了下來。 徐經緯征了一怔,心想道:「成姑娘的琴聲高古奇絕,已入忘我無嗔的境界,我……我這一去豈不是有點多管閒事的味道?」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舉動,不但有點貿然,而且根本不是成如岑所願意他這樣做的。 「回去吧?」徐經緯仍在猶豫。 「不行!成姑娘雖然可以明哲保身,超俗忘我,不會跟任何人計較,但我不能,我決計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於是,徐經緯抖擻精神,朝前舉步。 在國清禪寺的客房之中,成如岑輕輕將芙渠琴擺好,對站立在她身旁的慧月道:「徐公子畢竟太老實,慧月大師,你相信老實人的心眼,有時候比什麼都僵硬嗎?」 慧月合掌笑道:「姑娘答應他前去說服段裕於先,且明知他的個性淳厚,心眼太死,又何必想用琴音把他回來?」 成如岑眸光閃動著智慧的火花,道:「我看得出他的古道熱腸,絕不是一言可以改變他的心意的……何況,讓他瞭解一下頑劣的人性,也未嘗不是一件很好的教訓!」 慧月道:「阿彌陀佛!所以姑娘就這麼讓他涉險去了?」 成如岑輕笑一聲,道:「慧月,你明知我不會的……」 慧月爽然笑道:「那麼,由貧僧陪姑娘走一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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