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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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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亦看見柴旋早已凝身止步,半旋身子面對連四作好迎擊準備。 因此連四絕對不是偷襲。吳哥遠在半丈之外當然更不能說是聯手夾攻。 柴旋不但有充分時間準備,甚至能搶先出手舞出大片刀光。在眩目刀光中有三刀才是真正攻擊主力。而這三刀快得好像有三把鋒快長刀一齊劈出。任何人縱然銅皮鐵骨也一定挨不起其中任何一刀。 但連四手中橫行刀忽然閃亮一下,雖然光芒不比柴旋大片刀光強烈,但人人卻都知道那是橫行刀的光芒。 人所共知還有另一個事實,就是那種光芒必須是刀劍極快速移動才會產生。 柴旋的刀原本亦快速移動,所以幻射大片光彩罩向敵人,可是橫行刀光芒閃現的剎那,柴旋手中的長刀光彩忽然消失,雖然刀鋒已距離連四面門不及一尺,卻停止於空氣中。 柴旋的刀外表上鋒快精亮一如平時。但人人都突然覺得此刀現在簡直變成枯枝朽木,根本連樹葉也劈不下,更不要說殺人。 連四退回原來位置。 柴旋也有動作。不過他既非前進亦非後退,而是倒仆地上變成一癱軟泥一樣。 吳哥鼓掌喝采道:「好刀法。拔刀訣曾經威震天下,果然名不虛傳。」 他目光如鷹隼般逐一掃過嚴星雨剩下的七名高手,又道:「你們都仍然很自信,都認為如果換了你接這一刀並不如何困難,可惜這種看法既正確而又錯誤。」 那七人甚至連嚴星雨也露出注意聆聽神色。吳哥又道:「正確只不過屬於『理論』方面,但錯誤卻是死亡之事實。」 那七人中只有兩個露出很認真尋思的表情,他們都很年輕很自信,卻不自大愚蠢。 嚴星雨道:「連四,你為何出手攔阻柴旋?為何殺死他?」 連四道:「我不喜歡有人拿刀站在我後面。」 嚴星雨道:「但你非殺他不可麼?」 連四道:「我不殺他也許就被他所殺。人生本來如此,對不對?」 嚴星雨道:「你幾時變成如此可怕的『強人』?」 連四搖頭道:「我不是強人,你才是。我絕不能眼看朋友或部屬死亡而面色不變,你卻可以。我會為朋友拔刀,這是弱點。但你決不肯,所以強人是你而不是我。」 一個中年大漢行前兩步,大聲道:「屬下請令出戰連四。」 嚴星雨道:「好!」向連四微笑道:「他叫顏從,可能有剋制你拔刀訣之法才會挺身挑戰。」 嚴星雨的笑容的確很好看,而且雖是卅多歲的人,越看卻越年輕。連四從他笑容中隱隱勾起一些回憶。他很像某一些人,連四從前在福州故居時時看到的某些人。但有這種可能麼?嚴星雨竟會是那一類人麼? 顏從左肩掛著一個皮袋,平時用左臂夾在脅下。而現在他從皮袋中迅即拿出武器。是一把兩尺長有尖銳鋸齒鈎刀。刀柄末端繫著細長銀鍊。銀鍊另一端有個皮圈可以套在手腕上。 他亮出兵器時銀鍊錚錚微響。嚴星雨便退開一側。因為顏從這種「鍊子鈎刀」飛旋施展時必須有數丈方圓地方才夠。 鈎刀像一道電光,直射連四。 連四橫刀胸前,身子動也不動。 鈎刀的銀鍊扯得筆直時,長達兩丈,但還差三尺才夠得上連四,所以連四眼皮都不眨。鈎刀改變方向迅即繞飛,劃過空氣時不但光華耀眼而且發出「嗚嗚」刺耳聲。霎時空中平添了一道銀虹電急繞飛駛,以及刺耳嗚嗚聲。 但吳哥說話聲音卻高過那陣可以殺人的「嗚嗚」聲音。他道:「嚴星雨,你去散步麼?」 嚴星雨本來只須退開三、二十步就足夠,但他卻一直退到七、八丈遠竹林邊。 他笑著回答,聲音居然也清楚得很,道:「吳哥你很風趣。哈哈,在拚命時候還想得出『散步』的話。但我既非散步亦不是打算逃走。你看我需不需要逃走呢?」 吳哥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在理論上只應該是他和連四逃走。 可是在心中感到嚴星雨有「逃」的意味?他何須逃走? 嚴星雨轉身走入竹林內,還隱隱傳出笑聲,他走入林內敢是有可怕陰謀? 連四全然不曾被話聲影響,這一點吳哥早已深知。他全身不動,眉毛眼珠都不動。 而突然間他忽然動了。快得宛如豹子從樹上電撲地面的麋鹿狐兔。 空中鈎刀幻出銀光一下子已劈到連四頭頂。速度威力看來可以劈開一塊大石。 連四前進的身形速度一絲停滯都沒有。鈎刀銀光「嗚」一聲飛向天空時,橫行刀也到了顏從面前。 鮮血飛灑紅艷的色彩發出暈眩人眼目的淒厲之美。 顏從倒在地上又變成一癱爛泥,鈎刀亦了無生氣掉在他身邊。 烟雨江南嚴星雨從竹林大步行出,筆直對連四行去。 無論是誰也能夠一眼看出他準備向連四拔劍的決定。 嚴星雨帶來的六名高手也一齊行動。六種不同兵器都握在堅定有力的手中,還有冷酷眼神和穩健決不逃走的步伐。 本來共是八名高手,現在剩下六個。但竟還無一人畏懼遲疑。他們是因為性命早已賣給嚴星雨呢?抑是對本身武功有無比信心? 那六人一動,吳哥比他們更快,一眨眼間已衝到他們面前。寒氣侵骨的劍尖忽然出現於六人當中某一點。 劍尖並沒有刺向任何一人,事實上離每一個人都不十分切近。但劍尖出現於那一點卻使六個人都感到威脅,也使得他們六個人一齊行動的節奏錯亂渙散。 就在此時,烟雨江南嚴星雨的芳草劍忽然出鞘。據說當世極少人見過嚴星雨出手,甚至很少人能解釋何以他能名列「江南三大名劍」之中,誰見過他出劍而予以評定呢? 橫行刀本來就不在鞘內,連四眼睛有如陽光般明亮燦爛。 他看見那支窄而薄的芳草劍,像迷濛烟雨滿天瀰漫逼人而來。既像烟又像雨,沒有人能確知其中那一縷烟那一絲雨會沾染於身上。 但連四看得見。橫行刀揮閃兩下,「叮叮」兩聲,那漫天迷濛烟雨忽然消散,恢復艷陽晴明朗然的天氣。 極薄極利刀鋒想砍中一隻飛蚊絕非易事,要砍中尖銳微細的劍尖更困難萬倍。 連四那兩刀竟然都「砍」中劍尖。 他們屹立對峙相距只有五尺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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