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千幻錄(34)_司馬翎

三四

　　他們所要訪求的寶劍主人，乃是住在北面回城。入城之時，章端巴喇嘛自行策馬他去，剩下鍾荃和勇士維克兩人，逕自入城。

　　他們先到喀瓦酋長所介紹的族人家裏，卸下行裝，同時休息一下，等午間再去訪晤劍主，以便騰出一些時間，等章端巴託人向劍主先容。

　　好容易等到未牌時分，鍾荃便跟著勇士維克，一直走到劍主波斯人的居處。那波斯人乃是此間巨富，氣派極大，大門處有司閽人看守。

　　鍾荃上前，用回語說明要見主人面談，那司閽人一聽之下，連連搖手道：「不行，不行，我家主人昨天生了怪病，如今動也不能動，怎能夠見你？」

　　鍾荃怔了一下，道：「怎麼這般湊巧，昨天才得了怪病？」

　　司閽人慍然道：「你這客人好沒道理，難道我騙你麼？由昨晚到今早，不但這回城裏的醫生都請來診過，便是河那邊漢城的醫生，也通通來過了，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可以自己打聽去。」

　　鍾荃連忙陪笑臉道：「老兄莫怪，原來我是說得不對。只因我自家有事，所以把話說快了，實在沒有以為老兄騙我。」

　　司閽人道：「這才對了，客人你有什麼事呀？可以先留下話，明兒大少爺回來，我代你稟告便了。」

　　鍾荃囁嚅一下，心中想道：「他家大少爺不知做得主不？這事不必先洩漏。」於是答道：「謝謝老兄了，我明兒再來一趟吧，但願你家主人貴體康復。」

　　在牆根陰影下幾個衣衫襤褸的閒漢，忽然「嗤」的發出譏聲。那司閽人不滿地咕噥道：「討厭乞丐，我家主人永遠不會施捨給你們的……」

　　一個漢子起身，趔趄地走開幾步，然後叫道：「大神也不會保佑他！」

　　司閽人喝一聲，跳出大門，那漢子叫聲未歇，已自一溜煙跑了。

　　鍾荃回轉身，和維克一同回去。主人見他們回來，問起情形，鍾荃據實說了，並且探問那波斯巨賈的情形。

　　主人道：「他表面上倒沒有什麼，可是生性最是吝嗇，一毛不拔，而且專門放高利貸，許多田地產業，都是這樣弄回來的，所以很不得人心！」鍾荃恍然點點頭。主人又補充道：「他養有幾個兇殘的打手，而且又和官府勾結，所以直至現在，還是一帆風順。」

　　當下鍾荃只好打疊起心意，等待明天再去訪那波斯巨賈。他耐心地挨到晚上就寢之時，卻仍等不到章端巴喇嘛的消息。他們分手時，章端巴說好無論如何，也會託人捎個訊息給他。

　　終於他步向左邊那所矮小的空房，準備睡覺。這間房有兩處牆壁已露出相當大的缺洞，晚上擋不住寒氣，故此沒有人住。鍾荃抵得住寒冷，又愛清靜，故此不介意這個，執意要睡在這房間。

　　這時，一燈熒熒，黯淡的光輝，照出房中一張孤零零的木榻。他睡在榻上，離那桌上的油燈，不過四五尺距離，當下舉掌一揮，一股掌風把火光罩滅了。房中一片漆黑，他正要朦朧入睡，忽然被一些聲音驚醒，立時睡意全消，側耳細聽。

　　卻是極輕微的腳步聲，驀地停在屋外，跟著是衣裳窸窣之聲。他不必睜開眼睛去瞧，已經判斷出是有人打牆上的破洞鑽進屋來，心中禁不住疑雲大起。

　　「這就太奇了。」他想道：「難道是賊人企圖入屋行竊？這種破爛的屋子，我如是賊，也必不顧而去，可以想出此賊之笨，直是天下難覓。」

　　窸窣之聲很快便消失，那人已經進了房中。他又想道：「我且不理他，瞧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那人在黑暗中佇立，隱約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隔了好一會，那人摸索地走動起來，忽然一腳碰在榻邊，發出聲息。他大概是立足不牢，上身一傾，雙手連忙支向榻上，正好按在鍾荃臂上。

　　鍾荃心中連喊「笨賊」不已，口中卻故意「唔」了一聲，模模糊糊地，宛如夢中轉側，那人的手立刻縮回！

　　但跟著鍾荃便駭了一大跳，便因為忽然風聲急銳，直襲向他脅下的「吊筋穴」，認穴之準，雖在黑漆之中，依然毫釐不爽。

　　他不暇尋思，靠外面的右手起處，一把綽住勁襲的手指頭。那人「咦」地驚詫一聲，驀地甩腕，想掙脫被綽住的手指，卻沒有甩開。

　　原來鍾荃這一探手，乃是使出「雲龍大八式」中的半下變招，莫小看他僅是輕輕綽住敵人指頭，要是他一發狠，便能夠在這小小部分，傳出內家真力，把敵人內臟震傷。這時他雖不曾發出內家真力，但那人如何能容易地便甩開他的手？

　　可是鍾荃這時驀地又駭一跳，因為那人驚詫之聲，十分清脆，宛如女性口音，兼之那兩隻手指，入手軟滑，柔若無骨，還有陣陣香味，送入鼻中。

　　他的反應極快，瞬息之間，已自動放開手，但沒有做聲，也沒有再動彈。那人忽然倚坐在榻上，急促地喘息起來，也沒有做聲。

　　歇了片刻，鍾荃翻個身，把面轉向牆壁那邊，心中想道：「你就坐在那兒吧，反正我不管。章端巴師兄說得好，凡是有關女人的事，都是最傷腦筋的。這回我可不管你們娘兒們的事情了，你就坐著吧！」

　　喘息之聲，漸漸平復，忽地火光一閃，榻邊那人，在這一刻倏又伸手，駢指如戟，點向他背上穴道。

　　鍾荃動也不動，那人指快如風，已經戳在他背上。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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