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金縷衣 | 上頁 下頁
三六


  白龍李延之覺察出人家話中有因,卻緩緩道:「李某與及一千朋友……」

  他用手勢介紹船上其餘各人,繼續道:「曾經聽說昨夜裡頻現高人,當時一聽得報告,立刻聯想到閣下可能是昨夜神龍一現的高人,是以匆匆趕來。」

  龍碧玉又低低道:「那麼這場架不必打了,你可要跟他們扯扯?」

  孫伯南搖了一下頭,大聲道:「小可要是稱得高人的話,那就變成笑話啦,尊駕請吧!」

  居然下逐客之令,在這茫茫大江上,似乎有點不該。

  白龍李延之那木然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怒氣。

  為的是這個少年既知他的來歷,卻依然如此倔傲無禮,這一口氣,他如何吞得下去。

  須知這位白龍李延之,在江南武林中,算得上是把高手,特別是水裡功夫,更稱雄全國。

  不但長江整條水域,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即使遠至黃河,他的威名也極是響亮。

  他微哼一聲,回眸左右而顧。

  但見兩旁快船上的人,全都面露怒氣,於是覺出自己腳步已經站穩。

  尤其是那個少年,昨夜吵分青紅皂白,竟傷了滇邊大俠門下之人,這件事已叫武林中人大表不滿。

  如今正好借題發揮,將此子擒下,讓他吃點苦頭,然後交給滇邊大俠鐵牌手熊應宗處置,豈不大有面子。

  於是他更不肯詢問那對少年男女的來歷,誠恐問出師門淵源,下手不得,心裡打了個轉。

  正待從船上諸位水道朋友中找出合適人選應付目前的局面,身後忽然轉出一人,大聲叫道:「好狂的小子,憑什麼叫大爺們回去?」

  孫伯南揚目一看,這人長得面皮白淨,長挑身量,眼雖有神而不正,嘴角微翹,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間,一股桀傲之氣,躍露於眉宇之間。

  他心中暗道:「好傢伙你才真狂呢!」

  斜目一眼,只見龍碧玉滿面厭惡忿溫之色,內心不由得加倍不悅,於是便戟指問:「你大呼小叫幹什麼?」

  那人豎目瞪眼,怒駡了一聲道:「我李培高興怎樣,小子你敢管麼?」

  龍碧玉又低低值:「這個人我瞧著就討厭,非教訓他一次不可。」

  孫伯南也是騎虎難下,大聲道:「原來是洞庭李家的人。」

  他稍為一頓,見他沒有否認,當下從他模樣和白龍李延之甚是相像這一點推測,估量這廝多半是白龍李延之的兒子。

  而且極可能是溺愛慣了的獨生兒子,故此敢在嚴泳之前大呼小叫。

  他道:「倚仗勢力有什麼值得驕傲訴。」

  他繼續道:「只怕你今日縱然想恃勢也不成。」

  李培果真是李延之的獨生子,因為李延之自小驕縱慣了,使他一味妄自尊大,脾氣極壞。

  這刻怒喝一聲,煥然一彎腰,從腿幫子裡拔出一對精光耀眼的手叉子,交叉一擊,發出嗆朗震耳一聲。

  人影乍閃,孫伯南已經飛躍過這邊船來,腳尖方沾船頭舷邊。

  李培暴喝一聲:「下去。」

  兩把手叉子疾然戳去。

  白龍李延之不悅地哼一聲,只見他身形微動,理已退到快船中間,騰開地方。

  李培也是一身貼體水靠,是以動作間顯得特別靈便,那對手叉子上帶出動銳風聲,顯見家傳身手,的確不弱。

  其餘三艘快船上之人,全都把注意力移到這邊的拼鬥。

  他們在拼鬥中忽見龍碧玉蓮步輕移,冉冉飛向江面,落在右邊一艘快船上,那船卻毫不閃動。

  卻見孫伯地滴溜溜一轉,兩把手叉子都擦身而過。

  李培果真功夫不弱,暴叱一聲,疾然翻腕圈刺,這一下若是孫伯南不往後退,可就難逃毒手。

  但他雙足踏在舷邊,若一退時,卻需掉到江中。

  在這電光石火般刹那間,孫伯南猛聽一口氣,雙腳紋絲不動,高大的身軀直往後仰。

  精光一閃,擦面而過,他冷笑一聲身又回復直立的姿勢。

  這一手功夫,立將所有的人鎮住。

  要知他剛才一仰身,若在平地,雙腳踏實,倒還容易一點。

  然而此刻腳下的船舷寬不過寸許,嵌在腳板中心,前後俱虛,平常的人想站得穩,已不容易,何況還要施展出這種類似「鐵板橋」的功夫?

  龍碧玉嬌軟地喝聲采,不由把上那凝神觀戰之人嚇了一驚,不禁齊齊回頭望她。

  她一揮手中碧玉杆,頓然發出異貿。

  孫伯南一聽那聲音,以為她已動手,唯恐她被人逼下水去,心中不禁一急,連忙叫道:「噯,你過來幹什麼呢?」

  就在說這一句話的功夫,李培已如狂風驟雨般攻了好幾招,每一出手,都是足以制他死命的辣招。

  看得後面的白龍李延之直皺眉頭,大聲喝道:「培兒手下不可太毒。」

  孫伯南正好因此而心中發火,想道:「看他出手這麼狠毒,已不知殺過多少人啦,我們之間並無不共戴天之仇,卻也這麼毒辣。」

  心念一動,渙然出手反攻,雙腳雖是紋絲不勸,釘牢在舷上,雙手腳摘、拿、擒、敲、捏一徑在兩道精光中飛舞急攫。

  五招不到,李培反而被逼退半步。

  白龍李延之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道:「培兒給我退下,你不是人家敵手。」

  李培一點也不聽話,反而像老羞成怒般奮身猛撲。

  孫伯南冷冷一笑,又拆了四五招,倏然功行雙臂,一式『左右逢源』,左拿右摘,直奔對方雙腕脈門。

  侯得對方雙方將撤,倏然以右掌往上一揮。

  這一招其疾無比,尤其他本人必須俯身向前,才夠得上部位,因此這一欺身,胸脯只差一點便觸到敵人的手叉子。

  假如李培不是因被他逼得雙手力量往回撤,此刻只要振腕一推,孫伯南便得血濺五步,橫屍船上。

  可是如今這一來,正是有心無力,勁道勢子全然使不上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