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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〇


  驀地腰間一麻,全身已僵硬得無法移動,他懷中的齊茵卻一躍而起,反而變成了主動之人。

  她低嘯一聲,轉眼間,一陣步聲迅快移近,接著那紅巾遮面的新娘子,已經踏入這房間之內。

  這個新娘子一直走到白面書生面前,對他細加觀察,生似對方面上有特別好看的物事一般。她看了一陣,輕輕笑道:「齊姑娘,你再仔細看看,他是不是劫走薛大俠的那個韋融?」

  齊茵登時恍然大悟,道:「對了!怪不得看著很面熟。」

  紀香瓊在這人面前,當然不會在稱呼上洩露自己身份,所以稱齊茵為姑娘,她又道:「這位先生既是無敵仙劍的傳人,也就是十方大師的晚輩了,我們自然不可對他惡意傷害,不過薛陵的下落,卻有煩韋先生賜告。」

  齊茵出手如風,連點了他三處穴道,這才解開他方才被點之穴,並且把他架到椅子上坐好。

  白面書生已經可以開口,他道:「金夫人如何得知在下就是韋融?」

  紀香瓊笑道:「我以前也曾喬裝改扮,參與追搜你下落的行列中,你後來逃到北方之時,我見過你兩次。」

  韋融道:「原來如此,但後來那個韋融,已經是家兄韋一龍,並非在下了。」

  紀香瓊道:「不管是那一個,總之是無敵仙劍的傳人,這就行了!薛陵大俠的下落,你可以告訴齊姑娘了吧?」

  韋融道:「這又有何不可,但在下卻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齊姑娘與薛陵是何關係,假如已有了嚙臂之盟,在下自應據實奉告一切,如若只是好朋友,那就不必麻煩啦!」

  紀香瓊雖然千伶百俐,一時也測不透此人這話的真意。當下笑道:「難道朋友就不可以曉得他的情狀麼?」

  韋融白她一眼,道:「你既與薛大俠並未相識,何以剌剌追詢不休,你讓齊姑娘說話行不行,須知在下與薛陵大哥已結盟換帖,情逾手足,除非是我大嫂詢問,別人都無權多嘴。」

  紀香瓊大感興趣,道:「好!我不開口也行,但我們如何才相信你是薛大俠的結盟兄弟?」

  韋融道:「假如你有本事證明我和他不是兄弟,你才懷疑不遲。」

  兩人唇刀舌劍的鬥了數合,以紀香瓊的聰明,居然沒佔到上風。

  齊茵道:「你急於要我表白與薛陵的關係,大是蹊蹺難懂,我得考慮考慮要不要回答你的無理要求。」

  韋融道:「當然大有關係,我才問的,這與大哥見不見你,極為重要。」

  紀香瓊哈哈一笑,道:「狗屁!狗屁!」

  韋融白她一眼,露出不屑作答之狀。

  紀香瓊笑道:「齊姑娘,大凡聳人聽聞之言,必有隱祕之情,這位韋公子分明是拖延時間,以便運功攻破你的禁穴手法,這是第一個用心。」

  齊茵迅即揮手,抓住他的肩膀,五指指尖內力透入對方經脈之中,再也不虞對方自行解禁。

  韋融哼了一聲,道:「好!第二件是什麼?」

  紀香瓊道:「第二件,你是女兒之身,並非男子,所以把薛大俠劫了去,死也不肯放還,齊姑娘,你不妨摸一摸他的胸口,當信吾言不誣。」

  齊茵另一隻手果然伸到韋融胸口,撫摸一番,笑道:「不錯,真的是一位姑娘。」但笑聲中,卻含有難以抑制的妒恨之意。

  紀香瓊眼見對方目瞪口呆,這才說道:「怎麼樣,你不會是薛大俠的拜盟兄弟了吧?我倒要請問一聲芳名呢?」

  她只好說道:「我叫韋小容。」

  紀香瓊問道:「那麼你現在還問不問那個問題呢?」

  韋小容恢復平靜,微笑道:「當然啦,那是小妹迫切想知道的大事。」她轉眼向齊茵望去,又含笑道:「齊姊姊,請相信小妹並無惡意,但這卻當真是關涉你們能不能見面的問題……」

  紀香瓊直到現在,才真正的有點弄迷糊了,無論從那一個角度推想,也測不透其中道理。再者,這韋小容真摯平靜的笑容神態,也令她感到很迷惑,假如她有意獨佔薛陵,焉能這般心安理得,又如此的親切?因此,連她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教齊茵作答才好了,到底回答說曾與薛陵有了婚嫁盟誓好呢?抑或是答說沒有好呢?

  紀香瓊突然道:「等一等,韋姑娘這一問縱然其意甚善,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都沒有想到,假如考慮及此,則一切問答俱屬多餘。」

  韋小容訝道:「那是什麼問題?」

  紀香瓊道:「薛陵大俠被你劫走之時,由於尚未知道係何原因使他萬念皆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假如他仍然那般頹喪灰心,瀕臨死亡邊緣,甚至已經死了,則齊茵姑娘答與不答,並無分別。」

  韋小容道:「這話說得也是。」

  紀香瓊道:「因此,除非你能證明薛大俠猶然健在人間,並且已恢復了求生的意志和勇氣,不然的話,這整件事情毫無意義可言。」

  韋小容不能不承認此言有理,當下道:「他初時的確快死的樣子,後來……」

  她沉吟一下,已發覺齊茵掩抑不住滿腔的妒意,心知假如說出是自己設法使薛陵略為振作的話,齊茵一定會妒恨交集,因而對自己十分仇視。她乖覺地避開了招惹仇恨的內容,說道:「後來大概是由於家父允許給他一個莫大的機會,可以造就出一身絕世武功,更勝過了煉成三大無敵絕藝之人,我猜一定是這個原因,使他恢復了不少勇氣。」

  齊、紀二女都十分用心地聆聽,韋小容把薛陵如何下決心,入探石室別府中求取絕藝的經過,詳細說出。

  最後說到府門不能開啟,而其時正是齊茵等人抵達金浮圖之時,她的父親十方大師正因薛陵之故,所以決定開放金浮圖,讓天下之士都得獲絕技,以便對抗萬孽法師。

  她停口之時,但見齊茵眼中現出了絕望的深沉的悲哀,雙眸隱現淚光,大是傷心欲絕。

  紀香瓊嘆息一聲,道:「想不到薛大俠竟然活活困死於別府之內,聽你說來,那只有等到十年之期屆滿,方能再去試上一試了,既然如此,你問及齊姑娘之事,有何作用?」

  韋小容道:「那府門雖然無法開得,但我仍然不忍遽去,一直守了一年有多,家父也一直陪著我,幾乎每天都盡他老人家之力,試推府門。」

  齊茵面色變了一下,旋即泛起了十分同情之色,道:「虧你苦守了這許久時間,實在太可憐了,唉!不瞞你說,我心中覺得十分矛盾。」

  韋小容小心注視著她的神色,道:「換了我是齊姊姊,心裏也會感到不自在的,但薛陵他實在是我平生唯一看得起的男兒,使我情不自禁,暗生戀慕之心。」

  齊茵嘆一口氣,道:「你在完全絕望的情形之下,還肯苦等一年,用情之深,使我也十分佩服,實在沒有法子恨你。」

  韋小容大喜道:「謝謝姊姊的寬宏大量,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半個月以前,家父試推府門之時,突然把那扇石門推開了。」

  這話連紀香瓊也驚得呆了,齊茵急急道:「那麼阿陵呢?他有沒有及時逃出來?」

  韋小容笑道:「當然有啦,他像一縷輕煙般閃了出來,我一看之下,曉得他已獲絕藝,武功比從前強了不知多少倍。」

  齊茵叫一聲「謝天謝地」,美眸中又湧出了迷濛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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