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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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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距四五尺,站立相峙,薛陵一劍在手,思慮全消,一心一意凝聚劍上,頓時氣勢雄猛,凌厲無匹。 韋小容衣袂飄飛,含笑持劍,意態空靈飄逸,宛如仙子,似是一點也不怕他那股氣勢的進侵。 薛陵沉聲道:「韋姑娘千萬小心,在下劍勢一發,便無法挽回。」 韋小容道:「薛兄放心,小妹自問接上幾招之力還是有的。」 薛陵不再答話,突然間跨出一步,揮劍當頭劈去。此是巨靈六式中的「前式」,統共只有這麼一招是向前進攻的,氣勢之強大,直有無堅不摧,山川震撼之威。事實上,他只敢使出七成功力,以免失手誤傷了她。殊不料韋小容玉手一揮,灑出三四朵劍花,封住門戶。同時之間,蓮步輕移,嬌軀閃處,已斜斜錯出三四步去,脫離了他這一劍的威力範圍,她的身法以及劍式,都配合得神奇無間,饒有飄逸仙氣。 薛陵這時才放心出手,一招「左式」,掄劍向左方劈去。但見劍光暴盛,如奔雷掣電,聲威之猛,又遠越過第一劍之時。站在台階上的俏婢碧玉見了他這等雄威,也不禁玉面失色,鏘一聲,掣出自己身上的佩劍,翩然縱落院中。 韋小容嬌聲喝道:「碧玉回去。」喝聲中,玉手連揮,那絳雲劍幻化出百十道朱紅色的光虹,一陣琤琮之聲連珠密響。原來韋小容竟是以極迅快的手法,當敵劍砍落之際,連續劈在敵劍之上,是以發出連珠響聲。饒是如此,她仍然得憑藉絕妙身法,當敵劍落勢略滯之時,錯出劍圈之外,才算是破去對方這一招。 薛陵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其實他剛才已被對方劍上一股森寒之氣,迫得幾乎使不完這一招。他深知這刻如若驚凜遲疑的話,自己氣勢便將大見衰竭,這一來,可就決計抵不住她的劍氣了。當下振奮起雄心鬥志,大叱一聲,提起長劍,第三次向韋小容劈去,這一劍發出之際,他已曉得自己功力比從前竟精進了不少,卻不知是何道理? 韋小容見他雄威赫赫,真不敢怠慢,但見她嬌軀忽然升空,離地只有四五尺,裙裾飄舉,宛如御風飛行的天女一般。 薛陵劍氣到處,頓時把她的身形沖退,隨風翩千,忽左忽右。她在空中飄浮進退,竟是如此空靈輕逸。直似是游絲飛絮,隨風而逝,以致薛陵感到劍勢發出,直有無從著力之感。這原是指顧間之事,兩人忽進忽退,繞院電轉。韋小容忽然落地,卻已距薛陵一丈有餘。薛陵的劍招已成為強弩之末,氣勢業已衰竭。 但聽韋小容脆聲而笑,道:「薛兄小心了,這就是寒家秘傳的絕招『隨風照日』了。」話聲中,絳雲劍起處,直指他正面上中兩盤,疾迫而至。 她劍尖上透出一股森寒凌厲之極的劍氣,薛陵但覺無法可破,只好重施那一日對付十方大師的故技。虎軀向右方傾避,猛可旋身反手出劍,「叮」的一聲,竟已擊中敵劍,摧住了她這一劍之威。 但薛陵全無餘力可以再度進擊,唰地躍開七八尺之遠,訝異驚嘆道:「姑娘這一招真是古今無雙的絕學,在下勉強抵擋,實是僥倖行險之舉!」 韋小容道:「據我所知,寒家這一招隨風照日,只有兩種抵禦之法,其時視雙方功力之強弱,分出勝敗。但薛兄這一記奇招,卻是第三種抵禦手法,實在是十分奇怪之事。」 薛陵沉吟忖想,竟沒有開口。韋小容識趣得很,也沒有說話,以免打斷他的思路,雖然她一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薛陵才道:「韋姑娘剛才的奇妙身法,配合上這一路劍法,仙氣靈逸,大有立於不敗之地之概,在下實在佩服得緊。」 韋小容緩緩道:「寒家這一路秘傳心法,名為『無敵仙劍』。」 薛陵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般神奇厲害!」 韋小容訝道:「薛兄竟聽聞過這個名稱麼?」 薛陵道:「在下聽說此是天痴翁和圓樹大師合創的三種絕藝之一,其餘的兩種,一是無敵佛刀,一是無敵神手,只不知對也不對?」 韋小容驚道:「原來世間竟有曉得這三種絕藝之人,照這樣說來,其餘兩種絕藝,世上定必也有傳人了?」 薛陵道:「在下得知無敵佛刀已傳於世,而這一種絕藝竟有兩脈之多,一是曾經號為天下第一高手的金明池,他是從朱公明處取得此藝祕笈,正隱跡修煉。二是這成都府中一個姓梁的人,他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霹靂手梁奉的兒子,亦是得朱公明傳授,暗中修習。」 他略略停頓一下,又道:「至於無敵神手,則已落在萬孽法師手中,正在訓練門人,竟欲使之天下無敵,以遂橫行肆暴於天下之志。」 韋小容對萬惡派全無所悉,因此薛陵還費了不少唇舌,她才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她想了一會,才道:「既然那梁克定近在眼前,又是那等橫暴之徒,我定須去會會他,順便瞧瞧那無敵佛刀威力如何?」 薛陵道:「聽朱公明講過,無敵佛刀乃是以盤古刀法和般若鋒兩種絕藝合併而成,到底有多麼厲害,難說得很,不過從姑娘的無敵仙劍威力推測,自然亦是驚世駭俗,超凡入聖之學無疑了。」 韋小容沉重地道:「想不到金浮圖的至高秘藝,仍然留傳人間,不行!我們非追回這兩宗絕藝不可,但如若人家已煉成功了,只怕不易追回呢!」 薛陵若有所悟,道:「原來令兄突然出頭作梗,用心竟是不讓金浮圖中的秘藝流傳人間?只不知你們何故要使那千百種絕藝,永遠失傳?」 韋小容道:「此是先曾祖的遺志,他老人家曾經隨侍天痴老人一輩子,忠心耿耿。為了不想世人褻瀆及天痴老人和圓樹大師的遺體,所以遺命韋家子孫,世世代代,守護金浮圖,不讓任何絕藝流傳人間,也不讓世人打開金浮圖。」 薛陵大感意外,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但假如有人避過你們的監視,開啟了金浮圖,你們將用什麼手段對付這些人?」 韋小容冷冷道:「自然唯有一一殺死這些貪心之徒了,薛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陵顧左右而言他,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心中暗自想到:「齊茵他們可能暗中行事,悄悄打開那金浮圖。此舉犯了韋家大忌,假如韋家兄妹全力追殺,便是一場莫大慘劇,武林精英必將折損大半,但如若我這刻設法通知齊茵,不讓她前赴金浮圖,則武林各家派之人,都必定以為我們反悔前約,存有獨佔之心,這也是一場永無終止的大禍。」 他反覆想了一下,認為唯有勸服韋家,不再封鎖那金浮圖秘藝,才能消弭大禍,當下說道:「韋姑娘,在下想見見令兄,只不知他何時回來?」 韋小容道:「他這個人很說不定,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薛陵搖搖頭,道:「在下非見到令兄不可。」 韋小容道:「他一回來,自然會找你,我這就去訪查那梁克定的下落,好在他乃是舉人,不難找到。」 薛陵道:「假如查訪到他的下落,在下也想去會他一會。」 韋小容道:「這倒不必啦,我自信還能夠收拾了他。」 薛陵暗念我要去的話,你也攔阻不住,當下不和她爭論,問道:「姑娘的秘傳劍法,是不是像無敵佛刀那樣,也是由兩種絕藝合併而成?」 韋小容作個手勢,請他返房,邊走邊道:「不錯,據我所知,此是我國古代越女劍法和天竺奇功『飛鳥跡』兩種絕藝,參合而成。」 薛陵在窗邊的椅子坐下,道:「那真是當世無雙的劍法,神奇得使人難以置信,在下想起了十方大師,以他精深的功力,那絕情檻一關,恐怕無人能闖得過呢!」 韋小容頓時露出愁容,道:「這便如何是好?」 薛陵聳聳肩,作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心思卻轉到齊茵身上,她正處於極危險的情況中,而她自家卻還不曉得,真是使人耽心不過。 他聽到了韋小容長嘆之聲,轉眼望去,但見她嬌靨上佈滿了愁雲,實是使人惻然心動。 突然間,一個念頭掠過,使他如見一線光明。 當下說道:「韋姑娘如此長嗟短嘆,敢莫是闖過絕情檻之事,對你極為重要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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