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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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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濟和尚跟著廣智和尚走到門口,忽然止步問道:「師父,弟子幾時才可離洞?」 老和尚凝視著他,隔了片刻,微笑道:「你問得好,但老衲先問你一句,當年宣佈不得妄用『攝魂香』,誓言可還記得?」 廣濟道:「師父已大發慈悲,饒了弟子一命,弟子哪能忘記!」 「那麼不妨說一遍我聽聽。」 「如有要用攝魂香,未得師父允准,甘願受那處死的責罰!」 「不錯,廣濟你仗著老衲最疼愛你,故此膽大妄為,全不把誓言放在心中。但老衲卻不能欺罔佛祖!」廣濟皺眉尋思,竟不知師父言中之意何在。 「孽障!」老和尚大喝一聲,繼續道:「老衲果然被你猜中,不忍將你處死。可是你得等到老衲功行圓滿,寂滅之日,便是你出陰魔洞之時,老衲等如代你了卻死罪!現在你可明白了麼?」 郁雅駭了一跳,渾身都覺得不自在起來。 廣濟和尚登時駭得怔住,廣智和尚把他推走。郁雅暗自搖搖頭,忖道:「要是我是老和尚,寧可一刀把徒弟殺死,何必要他多受活罪。」想著,正要離開,大殿中的老和尚突然朗朗誦聲佛號,道:「是哪一位高人,何妨暫現真身?」 女羅剎郁雅聽了一驚,想道:「莫非他在叫我?」 「老衲如此處斷,請問有否偏私?」 郁雅咬咬銀牙,嬝嬝走進大殿去,道:「大師公正無私,令人欽佩無限!」她的嚦嚦鶯聲,在寬宏的殿堂中迴響,更覺悅耳。 老和尚微訝抬目,兩道眼神就像冷電劃過夜空。 「女檀越真好膽色,可許見示芳名?」 「晚輩郁雅,一向在黃河兩岸走動。敢問大師,可是攝魂香的舊主人?」 老和尚兩道慈眉輕皺,道:「不想武林至今,尚知有惡頭陀之名!」他輕輕嗟嘆一聲,又道:「郁姑娘一定不明白老衲何以仍不重返師門,而在此寺自主門戶之故,老衲不妨向你說。」 郁雅含笑道:「老前輩定有禪機,晚輩洗耳恭聽!」 老和尚緩緩道:「聽了可能會大吃一驚,老衲只為了至今尚未能把嗔心盡除,昔年惡念,依然橫貫胸中,是以不敢返山,怕為同門輕鄙。」 郁雅果然大吃一驚,心想老和尚這句話,後面大有文章。 老和尚繼續道:「老衲平生最是護短,不容任何人辱我門下,今晚你此舉大犯老衲忌諱,此心不知如何,總難放開此事。」 女羅剎郁雅暗作準備,朗聲道:「大師你已是得道高僧,以慈悲為懷,何必難為晚輩?」 老和尚腰間微挺,人已凌空飛起,在半空大聲道:「女檀越接得住老衲十招,便可離開本寺!」 一言甫畢,已自當頭撲到,伸出一隻枯瘦見骨的手掌,電急抓下。 郁雅早已全神戒備,候得掌風臨頭,柳腰一擰,身形旋開數步,玉掌起處,掌心發出慘綠微光,拍向老和尚腕臂之間。 老和尚修為多年,渾身刀槍不入,但一見女羅剎郁雅居然練有外門毒功「幽磷掌」,便不敢托大,趕緊撤臂,一飄身,落在郁雅身側。 這時便顯出外門毒功的好處,若然郁雅不是以幽磷掌應敵,那老和尚不怕受傷,硬攫硬抓,如是這樣,一個照面就得被老和尚制住。 郁雅忙搶先機,嬌叱一聲,幽磷掌疾拍出去,氣勢潑辣。 老和尚身形側閃開三步,只聽郁雅道:「已經打了兩招啦!」 他雙眉一挑,運神功舉掌微推。郁雅心知厲害,但不退避,雙掌合併一齊推出,竟是硬擋這一下。但聽「蓬」地一聲,郁雅已被震退七八步遠。 郁雅心中大驚,俏眼一眨,有了主意。老和尚方要追蹤擒敵,突見紅光一閃,一道疋練迎面捲到。 老和尚一身功力,已臻絕頂,最適合對付這種軟兵器。可是目下場合不同,若果是拼個生死,那麼老和尚只須運功護身,硬挨一下,乘機搶入敵人身前,出手擊斃敵人。但如今卻不能這樣,他只要衣角被對方的紅綢帶挨著,便得認輸。當下又發出一股掌力,把紅綢帶震開。 郁雅精靈得很,帶上未出全力,因此收回極易,瞬時又旋捲過去,口中叫道:「大師沒有規定晚輩不許用兵器,晚輩不算撒賴!」 叫聲中已用出精妙招數,疾攻了三招,老和尚一一從容化解,突然閃避一邊,道:「姑娘說得不錯,但老衲如要取你性命,剩下這三招也就足夠了!」 郁雅躬身道:「大師手下留情,晚輩本來不敢無禮!」 老和尚剛才發話之時,惡念填膺,只要郁雅應付不善,便立下殺手。但郁雅既然這等說,倒不好再開殺戒!怔得一怔,女羅剎郁雅何等精明,疾躍而前,手中紅綢帶如神龍出海,倏忽間已攻了五招之多。 老和尚隨手一封一架,再推出一掌,便將郁雅五招都破掉,還把那大名鼎鼎的郁雅逼退丈許。 郁雅收回紅綢帶,道:「承蒙老前輩手下開恩,晚輩感銘五內!」 老和尚揮手道:「走吧,想不到你居然能接住我十招。」 女羅剎郁雅舒口氣,退出大殿,忽又走回去,向老和尚道:「請老前輩一發把解藥賜贈!」 太初老和尚沉聲道:「妮子休得多言,要得到老衲獨門解藥,除非贏得老衲!」 郁雅只好柔聲道:「老前輩別生氣,晚輩不要便是。但請問大師,何仲容需要多久才能回醒?」 「六個時辰便可回醒,不會傷及性命!」 「謝謝大師。」她回身便走,忽又停步,回頭問道:「雖然不會傷生,但回醒後是否一如平時?」 「問得好,若然老衲的攝魂香毫無後患,焉能享此大名?最厲害的中了攝魂香的人,回醒之後,渾身功力俱失,四肢癱瘓。」 郁雅大驚,道:「老前輩求你大發慈悲,饒了他吧!他才二十來歲呢!」 老和尚臉色微變,道:「若然是個老人,縱然癱瘓,也不難過,正是要他年輕,才顯出可怕!」 郁雅暗忖這老和尚昔年任性使氣,專門護短,平生都是為了門下而生事,今宵肯放過自己,已算是罕聞之事,看來還要進一步求他贈予解藥,必定無望,想了又想,無計可施,不覺長嘆一聲。 老和尚道:「你為何幫助何仲容?是他的什麼人?」 「我……我不是幫忙他……」 「胡說,你這還不是幫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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