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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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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隱道:「老夫以人格擔保必能如此,所以不必費許多話解釋了,只要你信得過我,就挺胸挨這一劍。」局勢突然變成如此,真是比做夢還離奇荒唐。 王元度道:「以晚輩的性格,假如事情當真如此,倒是很樂意挨這一劍的,何況其中尚有不死的機會。」 宣隱道:「這得瞧你自家的功夫了,只要你當時挺得住,並不倒下,那麼你就不會送命。不過在床上將養個三五年,卻是一定免不了的。」 王元度心中一直苦惱地尋思,那就是他能不能絕對信任宣隱的話?他有這等力量麼?何以他挨了一劍就可以使天下之人能得到平安呢?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王元度忽然觸動靈機,得到種種答案,於是說道:「好吧!晚輩決意挨這一劍便是了。」 宣隱反而有點奇怪地望著他,道:「你怎會忽然下此決心,你如何完全信任我呢?」 王元度道:「這道理很平凡不過,那便是二先生你乃是正人君子,胸襟寬博厚道。因此之故,晚輩願意付出性命,把責任移交給二先生您身上。」 宣隱笑一笑,道:「這話倒很動聽,但天下間豈有這般便宜之事?」 王元度道:「這本來是二先生開出的條件,但到晚輩答應了,您又變卦,叫晚輩如何做才對?」 宣隱笑道:「別著急,孩子,這件事還是要你親自去辦才行,至於我為何要你挨上一劍之故,時間將會說明一切,你且在此待候片刻,我得去拿一口上佳利劍來,方能向你下手。」他拂髯緩步而去,神態甚是悠閒。 王元度起身相送過,也不坐下,免得他回來之時,又得起身迎接。 但他也不移動,亦不四下張望。無意中表現出心中的強烈苦悶。 可是在人生的歷程之中,以他王元度來說,苦悶算得了什麼?說到出生入死的艱危驚險,他已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了。 過了好一會,宣隱飄灑地走入廳中,手中提著一口綠鞘鑲金的寶劍。那劍尚未出鞘,不知是屬於哪一品級的劍,但若以劍鞘而論,已經貴重之極,可值萬金以上。 他揚一揚劍,道:「王元度,你一定要挨這一劍,方能成事。假如你信得過老夫,那就閉起雙目,挺起胸膛,等候寶劍刺入你的身體。」 王元度道:「晚輩向來是重言諾,輕生死之人,老前輩要刺便刺,晚輩不須閉起雙眼,決不害怕躲避。」 宣隱讚道:「這等英雄氣概,實是令人佩服,好吧!老夫動手了。」他猛可拔劍出鞘,光華森閃,寒氣迫人! 王元度這等大行家,根本不必看,就知道此劍可入上品之流。不過他到底還是瞧了一眼,突然發覺此劍鋒之刃卻不鋒利,劍尖也很鈍。不過在高手來說,連樹枝也可以折下當劍使用,何況是一柄真劍?因此他全然不存僥倖之心,當下挺胸道:「前輩請動手吧!」 宣隱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像你這樣英雄豪傑,實是少見,老夫有點不捨得下手呢!」 王元度慨然一笑,道:「這一劍可解決所有的問題,惠及天下武林,晚輩豈惜微軀。」 宣隱道:「不錯!這叫做死有重於泰山,雖死無憾。只不知你可有什麼遺言沒有?假如老夫辦得到的話,一定替你辦妥,以慰你天上的英靈。」 王元度生怕一想之下,亂了心意,當下決然道:「晚輩甘心一死,並無一點牽掛。」 宣隱道:「好!那麼老夫動手了。」 說罷,手起劍落,竟深深刺入王元度的胸膛,頓時鮮血噴濺,把胸口衣服都染紅了一大片。 宣隱這一劍所取的部位,乃是左胸要害。 這一劍刺得這麼深,竟達四寸左右,王元度自是必死無疑。然而王元度身子挺直如故,屹立不倒。 宣隱怒喝道:「你為何還不倒下?」 王元度劍眉一皺,眼中露出訝疑之色,道:「晚輩非是膽敢在二先生面前充英雄好漢,事實上晚輩全無痛苦之感,根本不會倒下。」 宣隱迅即拔出長劍,道:「奇怪!奇怪!難道此劍有什麼毛病不成?你看你已血流滿胸,自應倒地身亡才是。」 他低頭一看長劍,只見仍是三尺青鋒,寒光鑑人,尖刃上不沾一絲血跡,分明是上佳利器。 王元度突然笑道:「二先生,你敢是故意拿晚輩開心?晚輩根本沒有受傷呀!」 宣隱也哈哈大笑,道:「不錯,這是老夫特製的道具,適才刺你之時,劍身縮入劍柄之內,把內中的一枚膽囊擠破。膽囊內的紅色液體,噴在你的胸口,看起來像是真的刺入胸中一般。」 他把劍交給王元度,一面說道:「將來你下手之時,記得撳柄上一枚樞紐,就可以駭死別人,同時劍尖務須略為向下,以便膽囊內的紅汁液儘量噴在對方身上。」 王元度試驗了幾下,果然靈活異常。 但如若不撳那樞紐,則又可以當作真劍用,製作得十分精巧。 現在他知道刺殺阿閃之舉,竟是一齣瞞天過海之計。 宣隱道:「到時你只要向阿閃講明,假如不是這麼辦,她不但不能免去自己殺身之禍,連管中流亦難逃大劫,更別說日後成為眷屬之事了,這樣剖析給她聽,她一定會答應的。對了,你記住唬她一下,告訴她說此劍十次當中,將有一次失靈,誰也不能預知何時失靈,因而萬一到時劍鋒不縮入去,也就只好立斃於劍下了,這是天意如此,無法提防,全看她的命運如何。你這樣唬她,到時她從心中露出驚懼之色,長春女看在眼中,那就再也不會疑惑了。」 王元度道:「二先生想得可真周到。唉!晚輩看來已沒有別的法子,只好遵命去做了。」 宣隱道:「經過一番試驗,可知你真是英雄人物,因為自古是慷慨成仁易,從容就義難。任何人在劍尖之前,等了大半天,無不氣餒的,可知你真視生死如無物,唯有這等胸襟之人,方能在武功上得到大成就,你去換件衣服後,就可以上路了。到八月初一你成婚的那一天,老夫定必趕到金陵,擾你一杯喜酒。」 ▼第六十一章 紅粉吉慶 王元度依照宣隱的計劃,扮作中年商賈之狀,潛赴嶺南。等到安抵那澄海縣境之時,才換回華衣美服,一變而成為氣焰迫人的公子少爺之態。江湖上從此失去了王元度的蹤跡,晃眼間三個月已經過去。 那金陵城呈現了從來未有的熱鬧,原來王元度和藍明珠的婚禮,震動了天下武林。趕來觀禮的人,全國各地皆有,多達萬人以上。 原來這三個月的時間內,武林中已傳遍了一元教教主荀伯業要在這中秋佳節的良辰吉日,當眾向王元度挑戰之事。 那王元度乃是本屆金鰲大會的第一高手,聲名之盛,自是不在話下。說起荀伯業,反倒應該是默默無聞。 自然這是因為荀伯業一向十分隱秘,在此之前,天下武林雖然曉得有一個勢力遍佈天下的一元教,但都不知教主是誰。 不過目下情形又不一樣,誰也不知荀伯業的底牌是如何會被掀開的。 此刻凡是武林中人,無不知道荀伯業的身份,以及他本是雷八公嫡傳門人之事。 這麼一來,這兩人的聲威名氣,竟是銖兩悉稱,勢均力敵。再加上江湖上又盛傳荀伯業已宣佈過這一次乃是生死之鬥。這句話刺激無比,所以只要湊得出盤纏的武林人物,無不趕赴金陵,等看這一場兩大高手的龍爭虎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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