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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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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鰲大會 當他與藍明珠談話之時,藍家的大小姐藍芳時,在另一間靜室內會見一個雄偉少年。這個少年長相粗獷,眉黑眼大,但廣闊的前額和靈活的眸子顯示出他智力甚高,並非有勇無謀之輩。他比藍芳時足足高上個半頭,寬闊的肩膀可以抵她兩個身子。 藍芳時泛起難得見到的笑容,親暱地捏捏那少年的手臂,道:「哎!好結實,氣力一定不小。」 那少年傲然一笑,指住桌上一個長形套袋,道:「那是我的兵器。」 藍芳時隨手一拿,竟沒拿起來,不覺一怔,道:「這是什麼?」 那高大少年道:「這宗兵器名叫渾敦棍,平時沉重之極,但一旦掄舞起來,卻又不覺很重,乃是外門兵器之中十分霸道的一種。」 他把套袋褪下,露出兩截黃澄澄金光燦然的粗棍,又道:「我要憑這根渾敦棍壓倒天下群雄,獨上鰲頭,你可相信麼?」 藍芳時叫起來,道:「我敢打賭你一定如願以償,現在我有一件要緊之事告訴你。」 那高大少年露出訝色,道:「什麼事?」 藍芳時道:「我要你替我殺死一個人。」 他更為訝異,道:「殺個把人不算稀奇,可是你為什麼會找到我?」 藍芳時咬牙切齒地瞧著他,眼中射出忿恨惡毒的光芒,道:「我被人欺負,你管不管?」 那高大少年勃然作色,道:「誰敢欺負你?」 藍芳時道:「你想想就知道是誰了,我要你在天下英雄眼前取他性命,教天下之人,議論不得。」 高大少年側頭想了一下,問道:「照你這樣說法,這廝定是年輕高手之一了?」 藍芳時道:「正是。哼!他自以為風流瀟灑,對我說出種種不堪入耳之言,以為我非得看上他不可,這廝太可恨了。」 那高大少年反而收斂起怒色,但眼中卻流露出凶光,一望而知他滿腔殺機,已下決心殺死那人。他道:「那廝是誰?」 藍芳時恨恨道:「姓王名元度,你當必聽過此人的聲名。」 高大少年點頭道:「行啦,我準在台上砸死他,王元度……王元度……」 *** 在廣場中,人潮擁擠,氣氛熱鬧輕鬆。許多武林中人,平時天南地北,難得碰上,卻彼此慕名已久,這刻都紛紛攀談論交。有些遠在二十年前第一屆金鰲大會就認識了,每隔五載相聚數日,別有滋味。 人叢中有些地方空出一個圈子,圈中只有單獨一個人或兩個人不等,這種人人不敢沾惹的都是當今武林著名凶星或蟊賊,所以人人冷落躲避,自然也有報仇行動在暗中醞釀著。 無情刀管中流和裝束奇異的阿閃姑娘走在一起,沒有什麼目標地隨步逛瞧。 管中流縱是恬淡豁達之士,但此刻卻老是無法把他師父已到達此地這件事忘記,他眉端含著一縷愁色,但一方面又盡力掩飾住自己的心情,陪阿閃說話。 他們不知不覺走到巨大涼棚與南面房舍相接的缺口,望見了水光蕩漾的河流。 阿閃道:「我們到河邊清靜一下可好?」 管中流道:「只要姑娘願意,在下奉陪。」 兩人從缺口走出去,但見河邊甚是幽靜,前有綿綿密密的蘆葦,河岸上則有一排大樹,他們在一棵樹根停住腳步。 阿閃倚著樹身,笑道:「你心中還生氣麼?」 管中流好生驚訝,反問道:「我生氣?」 阿閃道:「我打了你幾個耳光,難道你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管中流搖搖頭,苦笑一下,心想:「我一則早已心灰意冷,不把人間榮辱放在心上。二則我師父已到達此地,他老人家已經曉得我帶元度賢弟求見師叔之事,定然不肯輕易放過我,等到見面之時,不知將有何等樣的刑罰好受,哪裏還有心思記住你的耳光?」他一想及師父,心中就難過欲死,不由得痛苦地長嘆一聲。 阿閃睜大美麗的眼睛,眼珠子一閃一閃的,充滿了驚訝的意思,她已瞧出管中流的的確確沒有把這幾下耳光放在心上,覺得十分疑惑不解。 她放軟聲音,問道:「你心中好像很痛苦,是不是?有什麼痛苦呢?」 管中流道:「原來姑娘已經忘記了,那就是在下背負師恩之事,我現下只希望老恩師快快出現,施以責罰,不然的話,我心中的愧疚痛苦,總有一日達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阿閃輕輕道:「把這件事忘掉吧!哪裏一個人有永遠不做錯事的呢?」 管中流嘆一口氣,面上泛起一絲笑容,道:「在下有句話也許會得罪姑娘,所以不知該不該說?」 她道:「說吧!」眼中流露出鼓勵的神情,她倒想知道對方能夠怎樣得罪自己。 管中流道:「說來奇怪,當在下眼中望著姑娘之時,心中痛苦好像能夠減輕些……」他聳聳肩,又道:「也許這是姑娘奇怪裝束的力量,或者是你真有一種無憂無慮,肆無忌憚的性情使然。」 阿閃喜歡地道:「總之我能使你減去不少痛苦就是了,這話我聽了很高興,哪裏是得罪我?好吧!你老是跟我在一起,慢慢就可以忘去那件不快的事。」 管中流道:「要我忘記這件背負師恩之事,只怕得等到將來才行啦!」 阿閃記起他曾表示要在師父眼前自殺之事,心念一轉,說道:「你可猜得出我見到你師父時怎麼辦?」 管中流搖搖頭,她便道:「我上去揪他的鬍子,迫他寬恕了你,他若敢不答應,我就打他耳光,直到他答應為止。」 管中流大驚道:「我的好姑娘,千萬不能這樣做……家師的武功深不可測!」她格格笑道:「有什麼了不起,最多比你強些而已,耳光還不照打不誤?」 管中流須得顧及這個姑娘的脾氣,所以不敢一味誇耀師父的本領,免得把她激僵了,到時更是非動手不可,但又不能不教她曉得師父的厲害,否則她毫無忌憚地上前出手,這個苦頭也不是鬧著玩的。 他急得連連搓手頓足,籌措不出妥當的言詞,幾片落葉隨風飄落河中,又有一片輕飄飄掉下來,擦過阿閃的前額,落在她鼻子上。 阿閃已向後面略略挪動了一點,照理說,這片落葉應該掉在地上,但這塊葉子偏生就黏在她鼻尖上,好像她鼻上有吸力一般。 她皺皺眉,伸手一撥鼻尖上的落葉,手指一觸及落葉,忽然感到一陣麻木,手指也彈起數寸。 管中流本已現出驚訝的神色,因為他曉得以阿閃這等身懷上乘武功之人,那片落葉決計不會碰上她鼻尖,每個武功已有成就之人,都有自然而然閃避一切向身上落下的物事的能力,因此,她居然沒閃開這片落葉,已經十分奇怪,加上後來的現象,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阿閃見到管中流面色變白,也就恍然大悟,仰頭一瞧,樹上哪有人影? 她輕輕問道:「你師父來了?」 管中流頷首道:「應該是他老人家,才具有如許精奧的氣功,這是一種連少林寺也自嘆弗如的奇奧功夫,可以把內功沾在別的物事之上,等別人觸及之時,才生出反震之力。」 樹後傳來一個嚴冷的嗓音道:「說得不錯,這個女孩子只得到嶺南冥鼓宮長春女七八成功夫,就敢不把天下的人放在眼中,真真可哂!」 一條人影隨著嚴冷話聲出現,卻是個神宇高峻,表情肅冷的長衫老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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