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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趙羽飛頓時為之悠然神往,衝口道:「假如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我非得去瞧瞧不可。」

  范南龍道:「唉,如果你和我一般,曾經親眼目睹的話,你將更為渴望想看見她了。」

  趙羽飛道:「聽你的口氣,似事直作也不容易看見她呢,這可就奇了,莫非你下不了手,把她劫來?」

  范南龍道:「騙你我是孫子,我真的下不了手。」

  趙羽飛暢快大笑,道:「妙極了,這叫做報應,以你這等邪人,本來是手到擒來之事,居然也下不了手,可見得老天爺算是有眼睛的。」

  范南龍居然不生氣,只連連嘆息。

  這麼一來,趙羽飛見他清真意切,絕無虛假,倒不由得生出同情之心,停止了笑聲,注視著他,道:「我相信你沒有講假話,可是為什麼你不能把她擄來?你又不是要殺死她,有何不忍?」

  范南龍道:「難怪你不明白了,其實當時我看得失魂落魄,因此上不知不覺走了出去,直到她面前,才停下腳步。而且越走越近,就越發覺她美得不可方物,幾乎不敢平視。」

  趙羽飛糾正他道:「據說曹丕奪人妻子,也是美麗得叫人不敢跟她對瞧。」

  范南龍道:「是的,是的,連我都幾乎不敢與她對瞧,別人自然更不敢了,只不知你將來見到她之時,又是如何光景?」

  趙羽飛道:「這是節外之枝了,你那時突然現身出去,她不驚駭麼?」

  范南龍道:「她一點兒也不驚駭。」

  突然停頓一下,才又道:「老實說,我不知道她怕不怕,總之,她任何神情,都是那麼豔麗奪目和迷人,使我們根本想不起她內心的情緒究竟是如何?」

  趙羽飛笑道:「你真是越說越玄了,但你說下去,我很感興趣。」

  范南龍得此鼓勵,興奮地道:「我癡癡地看了許久,最後向她說道:「尤姑娘,你是我平生所見的最美麗的人了』。尤麗君嫣然一笑,紅唇中微露雪白的貝齒,更覺美豔,她輕輕說道:「先生,你不是第一個向我說這句話的人了。」趙兄,你看多絕,她一句話就夠我愣上老半天呢!」

  趙羽飛高聲道:「真的太絕了,她不再說話了麼?」

  范南龍道:「我愣完之後,便向她說道:「但我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你可知道?』她道:「我知道,而且我告訴你,你是我第一次見到的美男子。』我當時魂飛骨酥,大有站立不穩之勢,假如趙兄你在旁邊,一舉手間,准可以把我打倒。」

  趙羽飛道:「你的形容詞大多了,我不管你感覺如何,只想聆聽這件事的經過情形。」

  范南龍道:「哈,趙兄吃醋了,是不?因為她不該稱讚我俊美,是不是?」

  趙羽飛捫心自問,果然如此。但不愛作違心之論,只好默然不語。

  范南龍高興地接下去道:「你不必著惱,我也承認只有你這等人才有吃酷的資格,如果是別的人,我馬上就拔劍殺掉他,哼,別人憑什麼敢與我相提並論。」

  這幾句話把趙羽飛奉承得欣悅之極,露齒一笑,道:「那麼你怎麼回答呢?」

  范南龍反問道:「如若是你,你怎麼說?」

  趙羽飛直率道:「我不知道,那得看其時的心情,方知反應如何。」

  范南龍道:「這話也是。」

  趙羽飛禁不住推測自己如果處在范南龍地位,被尤麗君誇說是第一次見到的美男子之時,將會如何回答。

  他一下子已想出了四五種不同的反應,范南龍道:「不瞞趙兄你說,我當時聽得傻了,半晌,才想用她自家的話,回敬她一下,而且這也是真話,我並非第一次被人這樣讚美的。」

  他輕鬆地笑一下,才道:「但我不忍心這樣做,一則顯得太小氣了,沒有風度。二則我絕不想令她感到難堪,當下說道:「尤姑娘,唯有你的誇獎,方使我癡醉動心,因此,我要大膽地提出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假如和旁人一樣,那就不必說了。』尤麗君說。唉,趙兄,你聽聽看,她這話夠多絕,若不是仙姿慧心之人,焉能說出。當時我就大吃一驚,暗念當然不可落人窠臼,不然豈不是被她瞧低了。」

  趙羽飛扼腕道:「這樣說來,你竟然提不出要得到她的要求了?怪不得她沒有被你所擄。」

  范南龍道:「不是,不是,我和你現下想到的一樣,立即曉得別人所提過的要求,不是要娶她為妻,就是留在那兒,永世不離開她,因此,如果我定要不落前人窠臼,自然不可說出這種話,因而如你剛剛猜的,以為我只好離開她了。」

  趙羽飛訝道:「你後來怎麼說呢?」

  范南龍得意地一笑,道:「我腦筋一轉,便對她說:「我的要求,絕對與旁人不同。因為我要想法子忘掉你。」

  「『尤麗君非常驚訝:「你想忘掉我?」

  「她隨即笑起來,又道:「那豈不簡單,你走開就是了。」

  「我說道:「你錯了,相反的,我要帶你回家,以便朝夕看見你,日子久了,自感平凡而生厭,於是你便在我記憶中退了色,直到沒有為止。」

  「尤麗君點點頭,道:「這話勉強說得通。」

  「我狂喜攻心,道:「那麼你答應我了?這話以前沒有人說過吧?」

  「尤麗君道:「沒有人說過,我答應你也無不可,只是你這個存心,一定失敗。」

  「我不想慎重思尋此計有何必敗之處,雖然我的用心,只是想把她弄回家,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可是她既然擺下這句話,我豈能不把破綻想出來,以便設法破解?不然的話,她焉肯真心實意的跟我走?」

  趙羽飛聽到此處,也覺得真是一個大大的難題,照理說,她既是承認有理,如何又敢斷其必敗?

  若說她自信自己的美麗,那只是一種主觀的道理,不能使人折服,所以不能作為辯論的根據。

  但客觀的事實,卻沒有可以駁倒范南龍此一理論的證據。

  他聳聳雙肩,表示放棄推想。

  范南龍才道:「我真是一百二十個不服氣,便向她說了。

  「尤麗君含笑道:『假如我說得有理,你便如何?』

  「我道:『若如此,我絕不強迫你就是了。』

  「尤麗君道:『你這樣回答,使我感到有點兒可惜。』

  「我道:『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可以把你架走,哪怕天王老子是你的父親我也不管。』

  「尤麗君搖搖頭,道:『這倒不關我願意與否的問題,說到你想把我帶回家,日夕得見,以便生厭忘了我,這個理論,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實施,或者有效也未知,但如果沒有時間,例如我到了你家,便死去了,試想你如何能忘掉我。基於欲不盡則有餘貪這個道理,你必定更加思念於我,對不對?』

  「我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但她這等假設,未免太勉強了,趙兄你說是也不是?」

  趙羽飛點點頭,對這個俊美的敵手,開始產生少許同情,因為他聽到這裡,已感覺到范南龍必定遭遇上莫大的困難,以致終於得不到尤麗君。但怕只怕所遭的困難,當真是因尤麗君之所以死,他結果沒得到她。

  范南龍又道:「我和尤麗君說道:『你用死來威脅我,我自然沒有法子。假如是外來的仇敵,哪怕對方勢力多麼強大,我自信仍有保護你之力。』

  「尤麗君緩緩道:『我不是打算自殺,而是外來的力量,使我一離此地,就非死不可。』

  「我頓時大感興趣,充滿了信心地道:『這就行啦,只要不是你自願輕生,外來的力量,哪怕多麼強大兇惡,我也能夠保護你的安全。』

  「尤麗君盈盈一笑,道:『只怕你有心無力呢!』

  「我道:『你莫小看了我,到底敵人是誰?快快告訴我。』

  「尤麗君道:『那麼你聽著,我的仇敵不是人類,而病魔,因為我離開了這兒,不出半個月,性命就將被死神掠走。』

  「我為之一愣,問道:『你看起來很好,誰知竟有絕症纏身。只不知那是什麼病症?』

  「尤麗君露出黯淡的神情,道:『據說在我腑髒內,長著一個惡瘤,這個惡瘤如果一日不以藥物抑制,馬上就腫大,十數日必死無疑。』

  「我聽了這話,不禁半信半疑,問道:『你在此地日日須得服藥了?』

  「尤麗君道:『是的,我靠藥物維持生命,已經是三年之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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