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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朱伯駒說的雖是事實,但總隱瞞了一些情節,那就是朱麒並未私訂終身,而是朱伯駒當時有求於南昌清風堡,利害權衡下,不得不答應這段姻緣。李來雙頰急劇的抽搐著,緊盯著朱伯駒的臉道:「小女靈兒就是為了不滿這事而離開了玄劍莊?她和令郎是否已拜過天地?」

  朱伯駒不愧為久經世故之人,說得十分自然:「自然拜過天地,而且也做過一年多的夫妻。」

  李來搖搖頭,臉上泛出愧疚之色,道:「這該是小女靈兒的不對了,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做了一年多夫妻,怎可再負氣離莊,除非當初她不肯答應,或者不曾拜過天地,郱就要另做別論了。」

  朱伯駒道:「不,還是不能埋怨令嬡,若太子至今仍還健在,她絕不可能離莊。」

  李來悚然一震:「怎麼,令郎不在了?他是怎麼死的?」

  朱伯駒嘆息道:「只怨他福淺命薄,竟在新婚當晚,就得了急病,在醫藥罔效之下,拖了年餘,終於不治而死。」

  他這話也同樣隱瞞了部分事實,朱麟是在婚前便病入膏肓,並非婚後暴病,在李來面前他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李來低頭沉吟半晌,才嘆一口氣:「唉!靈兒這丫頭,雖然生來聰明伶俐,但我卻自小看出她並非福相,如今果然年輕輕的就守了寡。不過,夫死命薄是一回事,既然做了朱家媳婦,就不該離莊出走,婦道人家,名節二字焉能不顧。」

  「親家翁用不著責備令嬡,只要她肯重回玄劍莊,兄弟就感潡不盡了。」

  朱伯駒想用李來的影響力要李百靈回莊。「小女離莊後,伯駒兄可曾再和她見過面?」

  「見是見過兩次,但第一次找不到談話的機會。最近一次,就是前幾天在新鄭王氏古墓附近的一戶農家,曾當面談了不少話。」

  「她還是不肯回莊?」

  「好話說盡,但她執意不肯,教兄弟又有什麼辦法?」

  李來猛跺腳:「豈有此理,那有公公對兒媳婦低聲下氣說好話,兒媳婦反而相應不理的道理。靈兒這丫頭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伯駒兄,你也太寬容她了。」

  朱伯駒淡然一笑:「其實令嬡能藉在外走動時散散心也算不了什麼,只是兄弟擔心…」李來當然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道:「伯駒兄有話只管直說,咱們老弟兄不是外人。」

  朱伯駒道:「兄弟是擔心她和一些年輕男人混在一起,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讓我如何向親家翁交代?咱們老弟兄今後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來兩眼直眨,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有這種事?那男的是誰?」

  「據兄弟所知,她和一個流里流氣叫小關的年輕人,這一兩個月來,經常走在一起,而且兄弟上次也在新鄭王氏古墓附近農家見過他們表現得十分親密。」

  「這還了得,我李來怎會賽出這種不要臉的下賤女兒!」

  李來氣得面孔鐵青:「那男的就是你剛才說曾用解藥救過他的那個小關?」

  朱伯駒點頭道:「就是他。」

  李來霎時又透著不解:「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救他,如果換了我,乾脆一刀把他宰了,豈可眼睜睜的留下一條禍根!」

  朱伯駒搖頭一笑道:「料不出親家翁在古墓裡關了將近五年,還是這樣一副火爆性子,在兄弟當時來說,不管小關和令嬡如何,總是救人要緊,兄弟既有解樂在身,怎能見死不救。」

  李來哼了一聲道:「為了靈兒名節,那裡管得了許多,那姓關的小子不可能不知道靈兒是玄劍莊的媳婦,卻偏偏要和她混在一起。這種人實在其心可誅,殺之不虐,如果有一天我李來能有幸衝出古墓,必定親手宰掉這小子不可!」

  朱伯駒道:「我想令嬡自有分寸的,親家翁犯不著發這樣大的脾氣。」

  李來神情卻又突然頹然道:「說的也是,靈兒既然離莊在外,總離免遇上幾個人,那姓關的小子不過適逢其會而已。如果她回到玄劍莊,一個年輕輕的寡居女子,縱然在生活上享盡人間榮華富貴,也難得幸福快樂。」

  朱伯駒聽到這裡,神情有著變化,像有難言之隱,一連好幾次,顯出欲言又止的模樣。在旁覺察到這情形,李來道:「伯駒兄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

  朱伯駒道:「兄弟有一件未為人知的隱事,近幾月來,一直弄得心亂如麻,始終不知道這樣做才好,公開了是否會引起人言物議?」

  李來怔了一怔道:「有話就明說了吧!」

  朱伯駒道:「事到如今,兄弟只有實說了,親家翁必定知道,兄弟有兩個兒子,長子朱麒,次子朱麟,對麼?」

  李來越發有些莫名其妙,道:「這事豈止我知道,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伯駒兄為什離忽然提起這事來?」

  朱伯駒神色顯出無比的鄭重、嚴肅道:「其實朱麒朱麟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朱虛谷才真正是我的親骨肉。」

  李來兩眼圓睜:「朱虛谷是你親生的兒子,他在什麼地方?」

  「他住在玄劍莊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上。」

  「他為什麼不住玄劍莊,你又為什麼把這事隱瞞得這樣久?」

  「兄弟要給他一種超乎常人的磨練,以便他將來能擔當艱鉅,克紹箕裘,真正能繼承玄劍莊的藝業,而且更加發揚光大。」

  「這樣說來,實在難為伯駒兄的一番苦心了,他現在的成就如何?」

  「多少年來,兄弟每日風雨無阻的親到莊外那座小山授他武功,這孩子資質聰穎,更難得的是天性仁厚,目前已盡得兄弟親傳,只是經驗和內力還待繼續磨練。」

  「朱家有此傅人,我這個做親家的,真為伯駒兄高興!」

  朱伯駒霎時也透著神采飛揚,繼續說:「在文才上,他也能過目成誦,詩詞歌賦:無一不通。他自幼一直不知道兄弟是他的生身父親,始終以師徒相稱,直到最近,兄弟才和他正式父子相認。」

  「實在難為伯駒兄這番苦心!」

  「最近席荒老妖率眾襲擊玄劍莊,其實並未進莊,就是在那座小山上和犬子虛谷遭遇,太子居然不曾受挫,而且還生擒了女鬼董秀姑,這也是兄弟對他的一種考驗,而他也實在不負兄弟期望。」

  「好!好!」

  李來一旦連聲的叫著:「將來我倒要好好看看這位了不起的年輕人。」

  朱伯駒卻又蹙起眉宇,苦笑一聲:「兄弟有句內心話,只是苦於不便開口。」

  李來覺出朱伯駒神色有異,語近囁嚅,不由又是一怔:「伯駒兄為何還要見外,咱們老弟兄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講的?」

  朱伯駒頓了一頓:「兄弟希望這話對親家不是瀆犯,虛谷那孩子今年也二十三四了,總該為他及早完成終身大事才對,只是兄弟這幾年來,始終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合適人家。」

  「像令郎這樣難得的人才,婚姻大事,的確不能隨便,又何況玄劍莊是公認的武林第一世家。」

  李來雖然這樣回答,但顯然心有不屬,他正在想著自己女兒的命運。「親家翁該聽得出我說這話的用意。」

  朱伯駒又頓了頓:「但願親家翁不介意,兄弟就斗膽實說了吧,兄弟是希望他能和令嬡配成一對。」

  「這……這怎麼成!」

  李來毫無考慮的大聲說:「這不妥當吧!在武林中傳開來可是天大的笑話了。」

  朱伯駒嚥下一口唾沫,臉上滿含歉意的陪著笑:「親家翁且聽我說,在家鄉的習俗上,叔接嫂是件非常普遍的事,再說,朱麟只是兄弟的義子,虛谷和他,既非同父,也非同母,又有何不可?」

  李來的語氣,終於略略軟了下來道:「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還要考慮考慮才是。」

  朱伯駒緘默了半晌,囁嚅的道:「親家翁,兄弟告訴你一件事實真相,因為當年朱麟病重,他們雖然有婚姻儀式,可是並沒有圓房,兩人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令嬡至今仍是保持著清白的女兒之身。」

  這就輪到李來張口結舌了,道:「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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