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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谷滄海的年齡不同,心中沒有褻思欲念,所以比較喜歡這個美女,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君不見世間鬧戀愛真情的,以比例而言盡屬少年男女的天下,由此便可知道此中的分別了。

  他們到了台下,臺上美女漆黑的雙眸,盯住谷滄海。兩道目光。清冷而又明亮,直有使人不敢逼視的魔力。

  谷滄海故意一翹鬍子,又向她擠擠眼睛。這等輕佻浮薄的動作,如果不是面上已經偽裝,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做出來。

  霎時間但見那對清冷明亮的目光中,浮起慍怒之色。谷滄海更加得意,故意多翹幾下鬍子。

  他接著伸手去模唇邊的須髭,藉以掩飾傳聲說話時的表情。他以傳聲之法,向赫大龍道:「大哥,台主已被小弟激怒、這回上臺去,可以加以利用。」

  赫大龍詐作從囊中掏摸東西,暗中也以傳聲道:「如何利用法?激怒了她,豈不是憑添無限阻力?」

  谷滄海道:「以常情而論,當然增加了阻力。但假如咱們運用得當,反而可以哄得她自動設法減少阻力,讓咱們過關。」

  他停一下、又道:「小弟並非說笑話,你上臺後,免不了要向臺上的三個地主打招呼。你可告訴他們說,假如咱們兄弟過不了這一關,便立刻跺腳就走,返回關外,自然你不可含有絲毫被誤會為誇耀實力必能過關之意,只要這樣說了、保證很容易就過得此關。」

  赫大龍道:「這真是教人糊塗之事。」

  谷滄海道:「小弟剛才觀察地台主,發覺她唯一的弱點,是痛恨男人挑逗,此是她自視太高的結果,但由於她氣量狹窄,毗眶之仇也不肯放過。所以我激怒了她,她一定希望加以報復。」

  赫大龍又開始明白了,道:「你認為她沖著這一點,就會放過我們,好教我們留下麼?」

  谷滄海道:「正是此意,假使她真要報復,一聽咱們失敗的話,跺腳就走,並不留下來瞧那爭霸的盛會,又格於目前形勢,不能分身立刻找我們算帳,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我們過關,得以留下。反正她也不怕我們參與逐鹿盟主寶座的。」

  赫大龍道:「你如果探認此計一定成功,咱們大夥兒與她擠眉弄眼,再氣氣她就是了。」

  谷滄海一想:「這個女台主一定極不好惹,武功極強,這赫家四魔是該殺之輩,但現下既然借重他們之處固甚多,在道義上來說,是不該設計害他們的。」

  當下道:「不,人多了反而顯得有假,相反的兄長們對她越尊敬,她就越是氣不過,定要重重的教訓我一次。因為假如咱們大家都很喜歡她,她雖是不能接受,卻也說不定忽然消了怒氣呢!」

  赫大龍道:「女人之事,難說得很,好,咱們就依你之計行事。」

  他領頭躍上擂臺,頓時有不少人圍攏過來觀看。

  那三位老者也都起立,其中一個矮小的老人道:「賢昆仲可還記得老朽麼?」

  赫大龍掀髯笑道:「咱兄弟豈會忘了鼎鼎大名的一線天羅景老兄?昔年之事,當事之人既已死了,咱們無須再提了。」

  羅景道:「老朽那一次做的和事佬,到現在還很難說得定成功了沒有。老朽且介紹我的兩個老兄長與諸位見面。」

  他指著一個身量高大,胡發如銀的老人,道:「這是大哥鐘修,這一位是二哥魏一舟。」

  赫氏兄弟都稱呼他們為大莊主二莊主,而谷滄海這刻還覷空向那美女擠眼睛。

  這三賢莊之名,便是由這鐘修、魏一舟以及羅景三人而得。這三老成名極早。比谷滄海的父親柯公亮可說是還高了一輩。

  他們乃是結盟兄弟,數十年形影不離,共創事業,卒使三資莊之名,傳揚天下,成為武林中一大家派。

  這三人武功各有擅長,每人都有幾十載精修苦練之功,深厚異常。以赫氏四魔這等當代凶人,也不敢對他們無禮,由此便可想而知了。

  赫大龍道過仰慕之言,又道:「咱家兄弟久已不曾踏人中原,這恐怕是荒山野嶺的日子過慣。因此,假如咱家兄弟過不了三位莊主這一關,咱們決定立刻動身返回關外,可連熱鬧也傲得看了。」

  羅景道:「以賢昆仲的能為,這關何難之有?定是過得無疑了。不過老朽不妨坦白奉告一事,那就是我等雖是舊相識,但上場動手之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可不敢有絲毫馬虎含糊。」

  赫大龍道謝過,目光轉向那美貌女台主,道:「羅三莊主可否代為引見這位台主麼?」

  他聲音之中,含有十分敬重之意。

  羅景道:「這位台主姓孫,芳名紅線,實是巾幗奇人,當世無雙的才女。」

  赫大龍道:「咱這雙眼睛聞人不可為不多了,是以一望之下。便知孫姑娘定是文武雙全的才女。」

  孫紅線身子動也不動,端坐椅中,冷冷道:「赫兄好說了,我一個女流、何足當得諸位重視。」

  此時身後的兩婢兩僕之中,走出來一個俏婢,面孔甚是冶豔,可是神情舉止之間,卻有一股冷冷冰冰的味道。

  她過來收去了赫家兄弟的六面金牌,谷滄海嘻嘻一笑,道:。你可是豔冬麼?」

  那美婢一楞,道:「你如何知道的?」

  谷滄海忙道:「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猜的。」

  豔冬哼一聲道:「猜的好。」

  谷滄海運:「我別的本事有限,幸好還有幾分聰明,差堪自慰。」

  他目光一溜,又在孫紅線面上打個轉。那意思竟像是特地告訴她說,幸有過人的聰明才智,可以配得上她。

  孫紅線突然道:「豔冬過來。」

  豔冬連忙走回去,先躬身施禮,這才傾聽她的指示,態度異常恭敬。

  谷滄海心中一動,忖道:「難道她當真是四婢的主人麼?那麼那個唐天君呢?啊呀,不錯,這四婢是孫紅線的侍婢。但三僕卻是唐天君的人,各有其主,並非全是唐天君的手下。這樣說來,這孫紅線的身份,也許可與唐天君相培了。若是如此,則她也是此次盛會中的最重要人物之一,好險,好險,我幾乎小覷了她呢!」

  谷滄海方自醒悟這孫紅線亦是最重要的人物之時,那婢子豔冬已聽完主人吩咐,回身向著三位老莊主。

  赫大龍不待豔冬詢問,已道:「這一陣咱和大蚊兩人動手,豔冬姑娘即管指派把關之人。」

  這也是谷滄海指點過的,使得對方覺他們處處搶先一著,完全爭取不到主動之勢。如此,自然在心理上影響極大。

  豔冬哦了一聲,道:「敝上請鐘少莊主獨立出手,以十招為限,如若不能取勝。便即收兵。」

  此言一出,台下觀戰之人,都十分失望。

  因為以赫氏四魔的威名,除非三老親自出手,決計沒有瞧頭,毫無疑問之事。

  如今不但三老不出,只派一個後輩,況且又只限以十招為度,可想而知必全無看頭。

  臺上之人,三位老莊主以及身後侍立的晚輩們,固然十分驚訝,連赫大龍他們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大龍心知此是谷滄海的奇計奏效,心中那一份佩服,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在這刹那間,他動念考慮到谷滄海到底是怎樣子身份的人,他混在赫家兄弟中有何目的?

  要知事到如今,處處證明谷滄海才智絕世,一切均能洞燭機先,由此可知他並非無意中與他們赫氏四魔搭上的,此舉一定有很深用意在內。

  但究竟有何動機呢?照這情形看來,起碼他對赫家兄弟有利而無害。往後爭奪黑道盟主的寶座時,說不得還是要仰仗他的力量,方可事先趨吉避凶呢。

  此時在三老身後,已出來一個少年,手提一把鉤鐮槍。這少年長得雄壯英偉,虎背熊腰,氣度沉穩,不槐是各門大派出身的人物。

  他向赫大兄弟施了一紮,道:「在下鐘光,今日有幸得會名家,還望兩位不吝指點。」

  赫大龍道:「少莊主好說了,常言道是英雄出少年,咱家兄弟心中可不敢有一絲一毫輕忽之心呢!」

  雙方交待過場面話,那鐘光提槍窺伺空隙,繞圈而走,忽徐忽疾。看他的身手氣度,果然是一輩中罕見的高手人物。

  赫大兄弟守定方位,嚴密戒備。他們生怕對方會在這十招之中,不顧生死地硬攻猛擠。

  以他這等初生之犢、血氣方剛,生出這種與汝傷亡之心,並非稀奇之事。

  果然鐘光在繞了十多個圈子,競無隙可乘之時,眉宇間就流露出怒色,神態益發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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