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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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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去勢稍挫,道:「想是你有什麼遺言要交待,是不是?」 貴介公子立時整容道:「遺言沒有,忠言倒有一句。」 黑衣人道:「本人可想不出需要何種忠言。不過,你死期在即,對一個將死的人,本人倒不願剝奪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權利。」 貴介公子道:「我且問你,如果在下能使你獲得七殺刀中最後一招的成就,你可願意?」 黑衣人不禁一怔,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問題,一時間倒不知如何作答。 貴介公子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你心中舉棋不定,已足以證明我剛才的判斷一點不差,你那最後一刀,果然是功虧一簣!」 黑衣人心中一凜,暗道:「這傢伙果然是才智極高的人物,我可不能掉以輕心了。」心念轉動,口中卻冷冷問道:「何以見得你的判斷一點不差?」 貴介公子得意洋洋道:「這還不簡單,如果你的七殺刀果真已到了至高化境,對那最後一招毫無疑問的話,那末,我剛才的話題,你自然是沒有考慮的必要,但當你聽到我的話題,你心中卻不期而然的考慮到了一些事情,是也不是?」 在場的都是高手之流,剛才黑衣人被問得一怔的情形,自然都逃不過大家銳利的目光,所以此刻大家都暗自點頭,同意華服青年的說話。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事實勝於雄辯,你亮出兵刃,我們一試便知。」 華服公子一本正經地說:「這倒是實話,因為閣下的刀法雖然出道至今,未逢敵手,但若說能十拿九穩的勝得了在下,可也未必,除非你能使出最後一招,那又另當別論。」 華服公子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麼,稍微沉吟一下,又道:「這正是我決定暫時不跟你動手的原因,七殺刀殺氣太重,出鞘必定見血,而且對手愈強,殺氣就愈盛,換言之,對手強到某一個程度之後,就勢成騎虎,非要致對方於死地不可!」 黑衣人冷冷接道:「因此之故,你心裏害怕了是不是?」 「不錯,在下確實有點擔心,」華服公子微微一笑,道:「不過,絕非閣下心目中所想的那麼回事。在下害怕的是,我們一旦交上了手,由於七殺刀的戾氣,必定會迫得我使出相等的絕招不可,一旦到了那種情勢,你我兩人之間,勢必有一個人流血五步不可,但不管是你死我活,或者是你活我死,都非在下所願。」 站在華服公子身邊的妖豔女人忽然開口插問道:「這又是為了什麼?」她說話的聲音另有一種嫵媚誘人的韻調,所有的人,目光不由自主都落在她的臉上。 胡玉真不禁望望她,又望望她身邊的華服公子。說也奇怪,正當胡玉真的目光落在華服公子的臉上時,華服公子的目光正好也飄到她這邊來。兩道目光一對,胡玉真迅速別過頭去,避開了對方的眼神。 華服公子漠然一笑,迅即恢復了原來的神態,沒有回答身邊那女人的問題,反而衝著那黑衣人問:「你可知道為什麼?」 黑衣人冷然一笑,道:「本人當然知道你要說的答案,但你真正的心事,卻使人感到齒冷!」 華服公子臉上忽然拂過不悅的神色,但隨即淡淡一笑,道:「在下雖未能親眼目睹過七殺刀中最後一招,但閣下剛才所用以殲敵一招,本人卻敢百分之百保證,即使宇文登再生於今日,也不過僅此而已!但話又說回來,相信閣下心中比我更明白透徹,我說你還是功虧一贅,你早已明白道理何在,對不對?」 「你簡直把人愈弄愈糊塗了。」妖豔女子嬌聲叫道:「你一下子說百分之百的保證,一下子又說人家功虧一簣,到底是什麼回事呀?」 華服公子目光注視著黑衣人,一字一句的問:「閣下看這問題由你來答覆好,還是由本人答覆好?」 黑衣人紋風不動,對華服公子的話似乎充耳未聞。 華服公子又道:「看來閣下頗不願他人知道其中的答案,可是這個意思?」 黑衣人依然不理不睬,但一雙目光,卻注視著他,一眨不眨。在場眾人,剎那間感到周圍的寒氣大增。 華服公子臉上泛起從未有過的凝重,慢慢地伸手按住腰間的長劍。他身旁那位妖豔女郎,忽然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看似身不由主的向後連退了幾步。 黑衣人緩緩提起手中的長刀。他的動作看似極其緩慢,但內行人一看便知,在這緩慢的動作中,卻蘊有雷霆萬鈞之勢,而且隨時可挾著這驚天動地的威力,一瀉千里。 場中忽然有一個中年男子的口音,道:「好一把『紫光劍』!」此人突然叫出華服公子手中長劍的來路,可見其見識甚廣,非同等閒。 但說也奇怪,在場那麼多人,對這一聲叫喊,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產生任何反應,大家的目光似乎早已著了魔,眨也不眨地盯著華服公子和黑衣人。 黑衣人和華服公子更是毫不動容,心無旁貸,互相以目光凝視著對方。 只見華服公子長劍出鞘之後,臉上的凝重,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無比的安詳,他雙腳並立,手中長劍緩緩的斜斜的指向前方地面。 這一動作,恰巧和黑衣人舉刀向前的架式成了一個平衡對峙的等角,令人有天衣無縫之感。 突然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分毫不差地向前跨了一步,身不動,刀劍不動,雙目凝視著對方,但那種刀劍姿勢愈加平衡的樣下,卻給人帶來已經窒息的感覺。場中諸人,莫不屏息靜氣,等候那剎那間而來的驚天巨變。 就在這時,只見那九黎派三角聯手陣中已起了變化。桑湛嘴角微動,他說了些什麼,由於只有他的同門中人才聽到,所以沒有人知道。 但這一個極微小的變化,卻逃不過林峰銳利的目光,他在百忙中瞄了一眼,不禁大感駭異。桑湛等人這種說話不開聲的邪術,林峰先前已經領教過,若不如此,換了別人,絕難發覺桑湛等人的異動。 林峰心中當下忖道:「這班人莫非打算在這緊要關頭有所舉動不成?」 林峰的猜想一點不錯,九黎派當中桑湛,才智過人,領袖同門,他忖度眼前形勢,雖然在他心中絕對不相信眼前這個黑衣人就是厲斜,因為他是當今武林少數幾個和厲斜動手過而能夠活存的人物之一,而厲斜的身材面貌及說話語氣等,和這黑衣人都頗有出入,這一點他相信黑衣人的確不是厲斜的成份居多。 但眼前這名黑衣人的刀法、氣勢以及冷酷好殺的舉動,和厲斜那煞星比較起來,卻又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趨勢,換句話說,今天若想擺脫厲斜一樣擺脫這黑衣人,恐怕要比登天還難。 剛才他已目睹過黑衣人使出的那一招刀法,他雖然對七殺刀所知不多,但剛才黑衣人的那一刀,他確信已達到任何刀法的至境,只要黑衣人使出那一招來對付自己這一夥人,儘管九黎派的聯手陣勢曾縱橫天下有年,但今日恐怕也難能討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伺機出擊,採取主動,攻敵於不意中。 桑湛這樣一想,立即傳話同伴,但見九黎派的三角聯手陣勢,忽然緊聚。 林峰心中一動,忖道:「這分明是蓄聚全力待機而發的聯手招式,一旦發動,其威力當非同小可。」 ▼第四十章 武林公憤 突聞黑衣人長笑一聲,道:「好劍法,閣下可算得上除了沈宇之外,當今第二個可以和我動手一拚的人了!」 華服公子如釋重負,道:「這正是本人暫時不願跟閣下一拚的原因,試想閣下萬一死在我的劍下,字文登老前輩窮一生苦心所傳下的七殺刀,豈非要付之東流?如果僥倖我死在你的刀下,你那七殺刀中的最後一招,亦將永遠無法達到至高無上的境界,宇文登老前輩地下有知,豈不大呼冤枉?」 黑衣人怦然心動,忖道:「這年輕人開口閉口提到七殺刀中之最後一招,莫非真有什麼內情不成?」 華服公子譎然一笑,道:「這是武林中天大的秘密,難怪閣下狐疑滿腹,對在下所說的人人打折扣了。不過……」頓了頓,又說:「我舉出一個事實,你就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並非在存心打誑。比如你剛才雖然使出了七殺刀中的最後一招,可這招對你來說,只是虛無縹緲,稍縱即逝,說的確切一點,你是可遇而不可求。」 黑衣人冷笑一聲,正想開口,但華服公子擺擺手,截住了他的話,道:「我為了求證我的判斷不錯,剛才在你出手殺死對手之後,我曾冒險叫了一聲,果然,你那一刀的心法,立即隨著我的一聲大喝而消遁無蹤。」 黑衣人冷冷道:「閣下是……謝家修羅密手傳人謝辰了。」 華服公子一怔,道:「不知閣下何以曉得?」 黑衣人道:「武林中能對七殺魔刀知道如此之多的,除了神機子徐通之外,恐怕要數謝家了。」 謝辰抱劍拱手,道:「好說!好說!」 黑衣人又道:「聽閣下的口音,已知道閣下是什麼地方人,本人素聞謝辰狂傲自負,僅遜於厲斜,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謝辰淡然一笑,道:「只不知閣下是否是厲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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