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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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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玉珍查看一下,並無可疑,當下飄落院中,奔到平坦的草地上。黃衣老婦緊接著躍入園來,先取出一個油紙包裹,拆開後分別把包中的物事,弄在三根木頭上,接著點燃起來,成為三根相當明亮的火炬,分插地上。 火光之下,把范玉珍照得清楚。黃衣老婦搖著拐杖,道:「那個老不死的口味高得很,你果然長得很好看。可惜那糟老頭子不能滿足你,所以你還得另找漢子。」 范玉珍雖是個少女,但她自小便幫父親做生意,故此不比那些嬌養深閨中的女孩子。這個老婦的話,她完全懂得,不禁罵道:「你這老惡婦,嘴巴不乾不淨。」 黃衣老婦冷冷道:「你敢辱罵老娘,等會兒割掉你的舌頭,就知道滋味了。」 范玉珍道:「你究竟是誰?」 黃衣老婦道:「你的老姘頭沒有告訴你麼?」 范玉珍刷的一劍劈去,一面怒聲道:「我不跟你說了。」 黃衣老婦揮拐一擋,毫不費力把敵劍撥開,范玉珍但覺她的拐杖不但沉重,而且還含有強大的黏力,可見得她的內功造詣,極是深厚。她究竟年輕,同時又是個美貌少女,是以雖然練了一身武功,但從無機會出手,可以說得上毫無經驗。 黃衣老婦沒有順手反擊,說道:「瞧你這一劍,居然已盡得那老不死的真傳,這可真不容易。老娘衝著這一點,把來歷告訴你。」她停歇一下,又道:「老娘是那老不死褚矮子的活冤家死對頭,你既然跟他泡在一起,老娘就先殺死你,再找他晦氣!」 范玉珍道:「你還是沒有說出你的姓名來歷呀!」 黃衣老婦道:「老娘姓桂,名字不要說啦,但出身卻不妨提一提。老娘昔年曾是迷離秘宮的金童玉女之一,亦是迷離秘宮兩大護法之一。」 范玉珍道:「我從未聽過有這麼一個家派和地方。」 黃衣老婦道:「當然啦!那是四五十年以前的事。」 范玉珍雖是滿肚子敵意,但仍然抑制不住好奇心,問道:「這樣說來,你出身的迷離秘宮已經化為烏有了,對不對?只不知是什麼緣故?」 黃衣老婦道:「這些事情告訴你也沒用。」說時,跨前一步,大有出手猛攻之勢。 范玉珍心念電轉,但覺這個黃衣老婦的性格極不穩定。這是因為她剛剛還告訴范玉珍說,她的出身值得一提。但現在又來個大轉變,說是這等事提也沒有用。可見得她並不是言行一致之人。 要知一個人若是能夠隨時推翻了自己說過的話,則此人不是自私任性到極點,就是性格分裂的現象。當然,這種反覆無常之人,做朋友固然很難,做夫妻更是不易忍受。僅此一端,范玉珍便大略得知師父為何與她脫幅仳離之故了。 就在這黃衣老婦的拐杖欲發未發之際,范玉珍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衝口說出一句話。她道:「你為人雖是惡毒,但我知道你一定長得很漂亮。」 黃衣老婦一楞,道:「你說什麼?」 范玉珍突然怪起自己怎會說出這句話,當下搖頭,道:「沒有什麼。」 黃衣老婦那對在輕紗後面的眼睛,發出銳利光芒,注視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半晌才道:「這話是不是那個老淫棍告訴你的?」 范玉珍惱道:「你口中不乾不淨,我不跟你說話。」 黃衣老婦仰天冷笑,道:「不說就拉倒,那是絕無疑議之事,何須多問,你可知道老淫棍從前的外號麼?」 范玉珍厲聲道:「我不知道,也不要知道。」 黃衣老婦道:「好,好,你不要知道就拉倒。」 范玉珍暗感奇怪,因為對方的態度,生像是怕她生氣似的。隨即聽到黃衣老婦刺耳的聲音,道:「可惜你出生的太遲了,不然的話,你就可以真正嘗到名滿江湖的大浪子向相如的滋味啦!」她還是把范玉珍師父的外號及姓名說出來,敢情她是故作姿態,使范玉珍不摀住耳朵或是不出劍攻擊,以便從容說出。 范玉珍這時反而不激動了,因為她橫豎已聽入耳中,已經沒有辦法把這外號名字驅出耳外,當下道:「你敢是認錯人了?我師父可不姓向。」 黃衣老婦毫不驚奇問道:「他這回姓什麼?」言下之意,似是得知范玉珍的師父還不只是第一次改姓換名。 范玉珍道:「我不告訴你。」 黃衣老婦道:「但你憑良心說,向相如雖是年紀已老,但仍然很瀟灑,可以說是風度翩翩。而且舌燦蓮花,能把樹上的小鳥也給騙下來,對不對?你憑良心說。」 范玉珍沒有承認,但亦沒有否認,可見得在她印象中,的確是如此。 黃衣老婦又道:「昔年他以大浪子的外號自傲,事實上他也是天生的色鬼,只要是有姿色的女子,被他看上了,他定要千方百計弄上手為止,從來沒有一個被他看中的女子,能逃得過他的魔掌。」 范玉珍皺起眉頭,道:「如果他的臭名人人皆知,哪裏還有女人肯上當?」 黃衣老婦怒道:「你真是全不懂事的黃毛丫頭。」 范玉珍冷冷道:「我不想與你爭辯,但我告訴你,年紀大並不是代表很懂事,往往有些人越老越糊塗。當然你不是老糊塗,可是亦不要小看了年紀輕的人。」 黃衣老婦哼了一聲,道:「這種口吻,完全是大浪子向相如的一般,事實上你懂什麼?女人的心理,大都隨著年齡變化,此所以有很多原是規規矩矩的女人,到了某個年齡,忽然會變得淫蕩,動輒成為出牆紅杏,就算她沒有做出事實,但在心中有過這種強烈的衝動,這是年齡的影響,世上之事看多了,有些想法就會改變。本來認為萬萬不可之事,亦會變得無所謂了。」她侃侃道來,口氣平和,不知內情之人,還以為這一老一少正在親密地討論人生呢! 范玉珍表示懷疑地搖頭道:「有這麼嚴重麼?」 黃衣老婦道:「這是題外之言,暫且不提,說到向相如的惡名,你說別的女人會因而生出戒心,使他不能得逞,你可是這樣說?」 范玉珍道:「是的,難道這話不對了?」 黃衣老婦道:「自然不對啦!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如果得知這個女人很淫蕩,他的印象中,便附加一個『賤』的想法。他可能玩一玩,但絕對不動娶她或佔為己有之念。但女人卻不同,對手越是有調情聖手的聲名,她就越想見識見識,尤其是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總以為這頭色狼在自己懷抱中,當可得到滿足而從此改變。這種自我陶醉的想法,正是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主要原因。」 范玉珍這時聽得目瞪口呆,不但感到她言之成理,同時甚至覺得她這番分析,自己似乎亦有熟悉之感。 黃衣老婦瞧她的神色,已明其故,不禁大為得意,道:「我可有倚老賣老,說出陳腐不通的話麼?」 范玉珍不得不承認道:「你這話很有道理。」 黃衣老婦道:「我告訴你,以大浪子向相如的為人,絕對不肯錯過任何一個美貌女子的,不管你們是什麼名義,只要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你就無法倖免。」 范玉珍道:「你一定忘了他的年紀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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