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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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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宇耳語道:「這怎麼可能?神劍胡一冀,是峨嵋派掌門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豈能牽涉到與海盜有關的仇殺事件之中?」 胡公子道:「這不是仇殺事件。」 沈宇道:「那要稱為什麼事件?誅暴鋤奸麼?不見得吧?天下哪有受海盜的聘金,去誅暴鋤奸的?」 胡公子道:「你當真對此事全無所知麼?」 沈宇馬上舉掌向天,發誓道:「若果我知道一點點,當受亂刀分屍而死。」 胡公子不禁一笑,道:「我從來不相信誓言會靈驗的。」 沈宇搔首道:「你如何才能相信?」 胡公子道:「我信不信也沒關係,因為我打算告訴你。」 沈宇道:「那麼請你快說吧!」 胡公子道:「這位刀法大家,姓厲名斜,是不是真姓名,誰也不知道,總之,他一直是以這個姓名出現。」 沈宇嘆氣發急道:「唉!唉!管他是不是真姓名呢!」 胡公子感到有趣地笑一笑,道:「你急什麼?」 沈宇道:「你再耽誤下去,那些海盜們說不定會過來瞧瞧。」 胡公子道:「他們來瞧的話,你最多再度裝病,有什麼了不起?」 沈宇心知對方是見他發急,所以故意多說些廢話來嘔他,使他更急。他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消極抵抗,心想:「你不告訴我就拉倒,難道我日後打聽不出來麼?」 話雖如此,但問題卻沒有這麼簡單,因為那位刀法大家厲斜不久就出現了,假如對於他的事跡,全無所悉,則這一場拚鬥,看起來就會生出「五里霧中」之感。 胡公子見他不說話,大為得意,道:「你若是真想知道,那就跪下來磕個頭。」 沈宇搖頭道:「不幹。」 胡公子道:「若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你可能永遠查訪不出。在海盜方面,他們只知道厲斜的姓名,以及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但我卻另外曉得很多,例如他的刀法,曾經顯示過哪些精微奧妙的手法等等。」 他的話實在是太誘惑人了,沈宇在心中自問道:「假如他的話字字皆實,我要不要跪下磕個頭,以換取這些精采的秘辛呢?」 答案馬上就浮現出來,竟然是「願意」。沈宇吃一驚,忖道:「那個人的事跡資料,居然有這般巨大的誘惑力麼?我不是一直覺得什麼事情都不能使我加以太大的關心麼?何以這個人就能激起我的熱情呢?這真是很有意思的問題……」他的面色變得慎重嚴肅,以及十分專注地思考起來。 胡公子不知他已想到別的地方,還以為他淨想「叩頭」之事,因此他也驚訝起來,道:「喂!你似乎很認真呢,是也不是?」 沈宇歇了一下,才道:「我本是難得認真的。」 胡公子道:「那麼你告訴我,你可願意接納這個條件?」 沈宇沉吟不答,胡公子馬上又道:「你只要說出真心話,不要實行。」 沈宇坦白地道:「我願意。」 胡公子欣然一笑,道:「好,我告訴你吧!這位刀法大家厲斜,行蹤隱秘,身世如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曉得他來自何方,更無人知他的驚世駭俗的刀法,是什麼淵源……」 沈宇忍不住插口道:「但你剛才又說知道得不少。」他的聲音中,含有質問指責之意。 原來胡公子得到他回答時的欣然一笑,已使他泛起「受騙」之感,如今聽他道來,果然全無所悉,則他顯然是利用這個謊言,誘騙出自己的真心話。 胡公子忙道:「別急,我說的是別人,而不是我呀!」 他的態度和聲調,含有柔婉的意味,沈宇倒覺得不好意思多說了。 只聽他又道:「據我所知,厲斜年約三十二三歲,高挑身量,面貌白皙斯文,可是眉宇間無時無刻不透出一股森殺之氣,使人生出畏怖之感。」 他的話忽然停頓,但當他在對方臉上找不到什麼反應之時,便又接下去道:「外間對此人所知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但我從他時時從眉宇間透出森殺之氣這一點,卻得到一個線索,那就是此人的刀法,是出自『大屠門』,也就是說,絕響已久的大屠門七殺刀,又已復見於今日了。」 沈宇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是。」 胡公子問道:「你知道大屠門麼?」 沈宇聳聳肩,道:「不知道,可是你既是推理而得的結論,證以此人選擇這麼一個地方,以及拿海盜為對手,就可見得你的推論是對的了。」 胡公子點頭表示同意,道:「不錯,以我猜想,厲斜的七殺刀,大概還欠火候,但這等以殘殺兇毒為至高境界的刀法,如若沒有這等環境磨煉,便終難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因此,他選擇瀕海荒涼的漁村,又向海盜施以各種壓力,讓他們代為找人來送死。當然海盜們找來之人,也都是武功高強之輩。這樣,厲斜就可以盡情鍛煉刀法,培養他的殺氣了。」 沈宇道:「照這樣說來,厲斜不但武功高明,又可看出他的才智心計,亦復高人一等了。」 胡公子道:「正是如此……」他忽然停口,警惕地向門口瞧望,接著移步行去。 外面一直沒有什麼聲響,只有不遠的海潮拍岸之聲,以及海風的呼嘯聲,不斷地傳來。但在胡公子和沈宇的敏銳的心靈中,卻感到有異,是以停止交談,胡公子也匆匆走出去。 春喜精乖地把門掩上,因為沈宇在床上一彈而起,飛到門邊落下,迅即向外面窺看。 但見曠場中的十餘人,都現出驚訝的神色,望著站在水井旁邊的一個白衣人。 原來這十多人除了胡公子當時沒有在場之外,全部十分驚覺地注視著四方八面,打算瞧瞧這個詭秘的刀法大家,究竟是從哪一個方向來的。 誰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白衣人宛如幽靈一般,從場中出現,既不知來蹤,亦不知去跡。 他一出現,就帶來一股森寒殺氣,瀰漫全場,因此他的聲勢,竟是比之鼙鼓震天,萬馬奔騰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胡公子出去時,已是這白衣人出現以後之事,由於白衣人面向這邊,是以恰好打個照面,那白衣人亦恰恰見到春喜掩門的情形。 他手中橫提著一柄連鞘長刀,站在那兒,有如石像一般,只有身上的白衣,隨風飄拂不已。 胡公子碰到對方閃電一般的眼光時,但覺生像是一對鋒利的長刀迎面刺到似的,甚是可怕。 不過他居然能夠向白衣人笑一下,便迅即橫移到那個錦衣華服的老者身後。 白衣人的目光放過了胡公子,轉向其他之人,逐一掃去。他目光所到之處,殺機更盛,使人覺得好像掉入冰窖中那樣的寒冷不適。因此,沒有一個人願意他多向自己瞧看,也因此故,誰都不願挑釁地向他回瞪。 白衣人看遍所有人以後,突然道:「你們哪一個人最先抵達此地的?」他的聲音,也能令人生出冰冷肅殺之感。 眾人都不明白他問這一句是什麼意思。海盜群中的領袖劉老大應道:「厲斜老師請了,我等一十三人,俱是同時抵達此處。只不知厲老師這一問,有何用意?」 厲斜冷冷道:「沒有什麼。本人循例問一聲,劉彪,你們今年可曾按規矩行事?」 劉老大顯露出又忿恨又畏懼的神情,道:「都依規矩行事。」 厲斜的聲音更陰森冰冷地,道:「若然有違規之舉,本人可就要下毒手取你等性命了。」 劉彪道:「在下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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