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白刃紅粧 | 上頁 下頁


  他只好應道:「我不知道。」

  這話實在不假,一來不知阿平是不是奸細,二來阿平是師父的義子。他今晚才知道,也是第一次見面,所以回答不知,並不過分。

  阿平跺跺腳,自言自語道:「唉,你看糟不糟糕,你連我也忘啦……」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突然放鬆天蠶絲,再嚇他一次。

  忽然展鵬飛道:「喂,你到底拉不拉我上去?」

  阿平遲疑一下,才道:「好,我拉,我拉……」

  但他才拉兩把,也就是兩三下的光景,突然手中一輕,失去了展鵬飛的重量。

  原來展鵬飛在這剎那間,緣絲疾上,因是手腳輕巧,阿平根本感覺不到展鵬飛的移動,而他拉了兩把之後,展鵬飛已躍上崖面。

  他輕輕巧巧飄落阿平面前,趁阿平一怔之際,出手如風,五指宛如鋼鉤,一抓之下,險險把阿平肩骨捏碎,一陣奇痛攻心,阿平不禁哎地叫了一聲。

  展鵬飛已制住了阿平,一方面心緒恢復輕鬆。

  阿平痛得「哎喲哎喲」地叫,展鵬飛冷笑連聲,過了一會兒,才減輕了指力,嘲諷地道:「痛不痛呀?」

  阿平齜牙咧嘴,道:「痛,痛,我的骨頭快碎啦!」

  展鵬飛道:「你不怕我再捏一次?」

  阿平忙道:「我怕,你別捏……」

  展鵬飛道:「不捏也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阿平急忙應道:「什麼條件?」

  展鵬飛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許說假話。」

  阿平道:「好,好,我不說假話。」

  展鵬飛道:「你是誰?」

  阿平道:「我叫阿平。」

  展鵬飛哼了一聲,道:「你的姓呢?」

  阿平道:「我姓羅。」

  展鵬飛道:「那我再問你,你是誰?」

  他聲音中,陰陰有冷酷的意味,似是打算對阿平有所不利。

  阿平吃一驚道:「我……我是你師父的義子……」

  他顯然在講假話,展鵬飛怒道:「難道我不知道麼?我不是問這個,哼,我問你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奸細?」

  阿平愣了一下,道:「奸細?我?我怎麼是奸細?」

  展鵬飛道:「如果你不是奸細,為何打算謀殺我?」

  阿平突然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說什麼?我幾時打算謀殺你?」

  奇怪的是他的笑聲傳入展鵬飛耳中,竟然有一種力量,使展鵬飛深信他的確是打心底歡笑出聲,並非偽裝,亦沒有其他含意,只有無限的歡欣和寬慰之意。

  展鵬飛也愣住了,阿平又道:「唉!大哥,我們一定把彼此的意見弄擰了。」

  展鵬飛問道:「怎麼一個弄擰法?」

  阿平道:「我一直還以為你神智未曾恢復清醒,但你卻能夠懷疑我是奸細,顯然你心中並沒有迷糊。」

  展鵬飛道:「當然,我心中清醒得很。」

  阿平道:「可是剛才我問你上來之後,有什麼事要做,你說沒有,我問你我們打算到那兒去,你說不知道,所以我一直以為你神智未復……」

  展鵬飛道:「我跟你上來,可沒有問你幹什麼,這叫我怎生知道你打算到哪兒去?」

  阿平唉一聲,道:「我不是問你上山之故,而是問我們的行程目的地!」

  展鵬飛道:「聽起來好像我們誤會了,但是,我還是不放心,你說說看,為何帶我上山,搞這麼一手?」

  阿平道:「你一直迷迷糊糊,問十句,答不上一句,我以為你悲傷得失去神智,所以用一個激烈的方法,使你回醒。因此,特地帶你上山,把你擠跌,好使你大吃一驚,利用這個刺激,使你恢復常態……」

  展鵬飛又好氣又好笑,因為阿平這一手的出發點實是好意,似乎不好過於責怪,於是他只好自認倒楣,白白虛驚一場。

  當下說道:「你這一招下次別輕易使用,我是人賤命薄,說不定真會摔成肉醬……」

  阿平白他一眼,大有怪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之意。

  但嘴上卻沒說出來。

  兩人覓路下山。不一會兒,已抵達雙橋鎮。

  阿平叫他在路上等候,獨自去了。

  不久,蹄聲響處,阿平騎著一匹駿馬,手中還牽著另一匹,也是十分神駿,來到展鵬飛身邊,展鵬飛更不打話,接過韁繩,飛身上馬。

  兩騎並轡馳去,從黑夜到天明。

  清晨打尖,餵過牲口,展鵬飛發現不但這兩匹牲口十分駿健,同時每一騎鞍後都有行李鋪捲,裝備齊全。縱是山行野宿,也不怕風露侵襲。

  他們繼續趕行,中午時分,到了一座叫做尖石的市鎮,阿平首先在一家飯館前停下來。

  展鵬飛隨他下馬,把牲口交給伙計,兩人走入店內。

  但他的面色不大好看。

  阿平裝作不見,一逕點菜叫飯,等伙計走開了,才向展鵬飛道:「大哥,你可是怪小弟停歇打尖麼?」

  展鵬飛的確是因此不悅,也不願作偽,便點點頭。

  阿平道:「小弟沒有先向你請示,難怪大哥感到不滿。不過……」

  展鵬飛哼了一聲道:「不過什麼?」

  阿平道:「不過目前情況特別,所以小弟大膽做了主啦。」

  展鵬飛訝道:「情況特別?哪一點特別了?」

  阿平道:「大哥乃是血性男子,深心中對師父之仇念念難忘,恨不得即刻趕到武當山,求得秘笈,以便在明年端午,一舉擊敗快劍門的十二快劍大陣。」

  展鵬飛道:「你不想嗎?」

  阿平道:「不是不想,但沒有大哥那麼急切。」

  展鵬飛道:「我急切也是人情之常。」

  阿平道:「不錯,但我們捱受得了,兩隻牲口卻熬不住呀……」

  展鵬飛一時語塞沒作聲。

  只聽阿平又道:「大哥,此次武當山之行,成敗未卜,我們還是不要太急,凡事謀定而後動的好。」

  展鵬飛道:「這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就是心中的仇恨,時時按捺不住。」

  阿平道:「有一點大哥想想,就會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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