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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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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奎躍落牆下,急急向左方奔去,轉眼間已奔出六七丈遠,然後停步把她放下。縱到一顆大樹後面,轉眼間已拉出一艘梭形小船。 他把小船舉起走到河邊,然後才放在水中。這艘船雖然不大,但少說也有數百斤之重,足見華奎臂力十分驚人。 他一隻腳踏在河岸,一隻腳踏在船中,河水雖是湍急異常,但那艘小船動也不動。 凌玉姬走過去,伸出玉手。華奎豎起三指托住她的臂彎,運力一托,凌玉姬乎平穩穩走落船中。 這時她更加被這華奎的一身精深武功所迷惑,只見華奎腳尖一蹬,小船便向河中急射開去。華奎從船中拾起木槳,略一撥划,便即衝到急河中心。 華奎長長透一口氣,道:「現在就算有人追到,也不用怕了!」 凌玉姬道:「為什麼呢?」 華奎道:「第一點,左近沒有船隻可供渡河之用,等到他們在數里外找到船隻,我們早就到達彼岸,翻過峭壁了!」 凌玉姬大感不解,道:「夫人的府第既是背河而建,為何沒有準備船隻?」 華奎指一指對岸峭壁,道:「姑娘請看,那邊都是數丈高的峭壁,無路可通,船隻要來無用;再說峭壁那邊地勢險惡,被江湖上公認為有數的天險之一,就算有船隻划過去,也無人敢翻過峭壁!」 凌玉姬面上露出迷茫之色,道:「我太笨了,仍然聽不明白華大哥你的話!」 華奎道:「這是小的不對,一時沒有想起姑娘並非江湖中人,難怪不知夫人府後有所謂九嶷天險一事!我們從峭壁翻過去,就可以見到無數斷壑危崖,當真是亂石崩雲,棧道接天。任何人走了進去,都無法找到出路。」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這樣說來只有華大哥一個能夠通過這九嶷天險了?」 華奎謙然道:「那也不一定,天下人物多的是,也許認路本領比我更強的人還多的是!不過,到目前為止,就小的所知,的確只有我一個人能夠進出自如!」 凌玉姬不覺由衷讚美道:「想不到華大哥除了一身驚人武功之外,還有這種天賦的本領!」 華奎輕輕嘆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小的往昔身列夫人座下四大高手之一,這四人之中,要數小的年紀最輕,天賦最高,可是……唉,不提也罷。」 凌玉姬見他說得十分傷心,不敢再問這事,連忙轉回話題道:「華大哥你一定在那九嶷天險內出入過許多次,是也不是?」 華奎點頭道:「不錯,單就是夫人下令的次數已在十次以上。你大概不曉得夫人一向居無定所,但自從七年前聽武林太史居介州提及此地有一口古井,井中之泉稱為『凝脂泉』,用以沐浴,能夠青春長駐,容顏不衰。夫人便搬到此地來,大興土木,修建這一座『夫人府』。初時她因不放心府後的九嶷天險,故此曾經命小的過去細細勘踏,另外加上小的自己有時興起過去瞧瞧,次數已難以估計了!小的昔年跟隨夫人走遍宇內,任何地方都不會迷路,但這九嶷天險佔地太廣,路又難走,幾乎把小的難住……」 凌玉姬聽得十分出神,只見華奎木槳連划,轉眼間這艘梭形小船已衝抵峭壁之下。 華奎先把凌玉姬扶上壁下一塊石上,跟著自己上去並且把船也弄到石頭上。 然後他又蹲低身子,凌玉姬這時已不能多加考慮,立即伏在他寬闊的背上。華奎提口真氣,便向峭壁縱起。他確實熟悉路徑,身形忽左忽右,轉眼間已盤旋躍升峭壁頂端。 凌玉姬無意中回頭一瞥,只見河流那邊的圍牆上隱約有人影一晃,她急忙告訴華奎。華奎道:「姑娘不用理會,我們已經到了這邊,他們縱有通天能為,也無可奈何!」 他迅快奔落去,到了平地上便把凌玉姬放下。凌玉姬向他道謝一聲,華奎道:「姑娘不用向小的客氣,目下我們先走入險地,以免被府中之人追上來。」 他放開大步,疾向前奔。凌玉姬雖然不會縱躍,但腳下極為輕靈迅快,穩穩跟在他後面。 兩個人一口氣奔了五六里路,一路上越過許多危崖斷壑,不但路徑曲折,而且歧路極多,華奎有一次指著那些歧路道:「若果追兵誤入歧路,前面越走越險,走了半天,最後卻是一處絕路。那時他們必須循原路回來,可是回路上仍然極多路徑,一不小心,又轉入險惡絕路,因此這九嶷天險從來是有進無出。」 凌玉姬微微一笑,好像不大放在心上。 到了一處狹谷中,華奎停步請凌玉姬休息一陣,並且問她道:「姑娘目下已從夫人府脫身,不知打算到何處去?」 凌玉姬道:「我本是準備到大漠中訪尋家父,但那地方只有藍大哥去過!」 華奎道:「姑娘既不知地方,那就只好送姑娘回家……」 凌玉姬怔了一陣,顰起翠眉,道:「我的家……已經沒有人啦!自從家父離開,家中只有一個奶娘,但去年奶娘也去世了,只剩下我孑然一身……」 華奎愕然道:「這麼說來,姑娘等如是無家可歸了?這麼只好繼續訪尋令尊大人。」 凌玉姬道:「看來只好如此。噫,好像有腳步聲呢?」 華奎側耳一聽,面色微變,立刻輕聲道:「姑娘快跟我走。」 兩人奔出狹谷,只見谷外有三條去路。華奎向當中的狹窄棧道走去,凌玉姬緊緊跟著。大約走了七八丈,地勢越高,道路越窄,一邊是巉巉岩壁,高不可攀,另一邊是陡峭危崖,若然掉了下去,縱有一身武功,卻也難免傷亡。 又走了兩三丈,這時已是昏暮之際,光線黯淡。華奎突然停步道:「前面有一段路十分危險,小的想請姑娘伏在我背上。」 凌玉姬突然感到有點疑慮,是以遲疑不答。 華奎伏在地上傾聽了一陣,隨即匆匆起身,道:「來人已追到附近啦……」他忽然發覺凌玉姬疑慮的眼色,登時面色一沉,似是尋思一件重大之事。 凌玉姬輕輕道:「華大哥,我自己走得動,你放心好了。」 華奎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才道:「那段路實在險惡無比!」他接著又道:「姑娘心裏對我發生疑慮,這本是人情之常,但小的實在與常人大不相同……」 凌玉姬聽不懂他這話之意,隨口道:「我不是信不過華大哥你,只不過我認為可以自己走而已!」 華奎一面與她說話,一面留神傾聽追兵的動靜,忽然露出大感奇怪之色,道:「他們有本領追到附近,卻不知道為什麼都停在那兒,難道也像我們一樣,正在討論一件難以解決之事麼?」 凌玉姬道:「也許他們見到那三叉路口了後,難以委決該想那一條路走,是以停步討論。」 華奎道:「根據小的以往的經驗,從無人能像他們那樣到達近處。而且他們有本事很快地一直追來,那麼多的歧路也無法攔阻他們,可見得其中必有擅長追蹤之士……啊!我想起來了,神指丁嵐正是追蹤躡跡的著名高手。他這樁絕技久已膾炙人口,是以武林中人誰也不願意輕易得罪了他。一來他武功高強,已是江湖上有限幾個高手之一;二來他又擅長追蹤之術,誰若是得罪了他,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很快就被他追上!」 凌玉姬想起那神指丁嵐,心中一陣作惡,同時也驚慌起來,連忙道:「我們快走吧……」 華奎領著她向上走去,沿著峭壁轉個彎,只見前面通路更加狹窄,左邊是光滑的峭壁,右邊卻是一道深不可測的絕壑。 華奎停步道:「這就是九嶷天險中極為危險的一段路,當真步步危機,而且一旦失足,立時就粉身碎骨!」 凌玉姬看不出有什麼危險,但也不願率直駁他,緩緩道:「我只要小心一點,大概可以過得去。」 華奎道:「姑娘可看見那條路上的石質沒有?那是一種極為奇怪的岩石,有的地方鬆脆得像細沙一般,只要一點點重量加上去,立刻就崩掉數尺甚至一丈長的那麼一塊,縱是武功極高之士,如果不是諳知這種奇異的石質,一旦踏了上去,準得摔落那無底絕壑。」 凌玉姬這才知道此段路險惡至此,不覺打個寒噤,望著那條路道:「我此生還是第一次聽到世上有這種奇怪可怕的岩石,怪不得這條路忽高忽低,我想低的地方就是以前崩掉的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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