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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美艷夫人凝目望著她,尋思道:「這孩子當真城府極深,我這等態度雖是突如其來,但她仍然不動聲色。」

  那青衣侍婢動也不動,面上不露一絲喜怒之情。美艷夫人心中餘波蕩漾,嘆一口氣,道:「你一向只有名字,我覺得不大妥,以後你可對人說姓宋,名字仍用瑛媛。」

  那青衣侍婢面色忽然顏色變動,連忙低下頭去應一聲是,掩飾住面上的表情。

  美艷夫人仰頭凝想了一會,又輕輕嘆一口氣。

  那青衣侍婢宋瑛媛抬起頭,面上已恢復原狀,道:「啟稟夫人,藍岳已經到府中,曾經和酆都秀士莫庸及神指丁嵐動手,先後把他們迫退!」

  美艷夫人「哦」了一聲,道:「這人真了不起,但你為何不阻止他們動手?」

  宋瑛媛道:「婢子剛好離開暖閣,等到回去時,他正與神指丁嵐動手,是婢子把他們分開……」

  她點點頭,道:「你先出去,把藍岳帶到晴碧館去,我立刻就來!」

  於是她又轉身走回內室,凌玉姬注意地看著她,道:「藍岳來了?」

  她點點頭,道:「你要見他,是不是?」

  凌玉姬搖頭道:「不,我希望永遠不再見到他!」

  美艷夫人大感驚訝,想了一想,道:「那樣也好,你安心在此地等候,我不久就回來看你!」

  凌玉姬忽然道:「你的大女兒一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美艷夫人面色一沉,道:「你以後最好不要再問及這件事!」

  她轉身走了出去,凌玉姬呆了半晌,便向房外走去。只見房門都沒有上鎖,心中覺得十分奇怪,便不客氣,一徑向外面走出。外面卻是一座花廳,她舉步踏出廳外,只見廊上一片靜寂。

  這時,她反而有點遲疑不決,心想如果美艷夫人存心囚禁自己,定然派人嚴密防守。目下從這情形看來,她分明對自己十分信任。

  於是,她轉身回到廳內,只見對面另有一道房門,便隨步走過去瞧瞧。

  那房間佈置得清雅絕俗,壁上掛著名家的書畫,還有琴劍卷軸之屬。

  她走入內間,只見窗下擺著書桌,文房四寶均全,窗外是個院落,植滿奇花異卉。

  她憑窗外望,忽見一叢樹後露出一個人頭,把她嚇駭了一大跳,定睛看時,那人頭只不過是有人在樹後探首出來,並非懸掛在那兒,這才定下神來。

  那人露出牙齒向她笑一下,凌玉姬覺得很是面熟,忽然記起這人正是到客店去的四個漢子之一,並且就是那個要揭開她面上絲巾的人。

  只見那漢子眼珠骨碌碌向四面轉動,似是查看有沒有別的人,神態詭祟神秘。這一來可就把她弄得不敢開口說話,怔怔地望著那神秘的漢子。

  那勁裝大漢突然一揚手,只見一點白光疾射而到,凌玉姬吃了一驚,趕快閃開。那點白光疾而不勁,打在窗框邊,只輕輕響了一聲,便掉在地上。

  凌玉姬低頭看時,原來是一枚小紙團,頓時醒悟,忙忙拾起打開一看,只見白紙上寫著:「小可華奎,深感姑娘救命之恩,欲效犬馬之勞,請姑娘吩咐。」字跡甚是潦草,顯然是匆忙中寫下。

  她凝目想了一下,在她感覺之中,那勁裝大漢面貌端正,似乎不是詭譎陰毒之人,大概可以信任。當下取起桌上狼毫,就在那白紙背面寫道:「我想離開此地,可有法子?」

  她將白紙捏成一團,從窗口擲了回去。

  那個名叫華奎的勁裝大漢看畢白紙,面上流露出為難之容,沉吟一下,突然從樹後躍了出來。

  此人身法迅快異常,颼地縱入窗內,急急貼身牆上,以免被窗外之人看見。

  凌玉姬見他這等舉動,心知外面必定另有埋伏,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她為人天性慈愛,時時替別人著想而忘了自我。這時低聲急道:「假如你被人發覺的話,後果怎樣?」

  華奎用手掌在頸子比一下,道:「簡單得很,這樣一刀過去就了結啦!」

  凌玉姬忙道:「那多麼危險啊,你快點走開吧!」

  華奎堅決地搖搖頭,道:「姑娘不必為小可擔憂,只不知姑娘要逃到何處去?」

  凌玉姬道:「我也不知道。」

  華奎訝異地瞧瞧她,略一尋思,便道:「那麼出去再說吧,目下是唯一的機會了!」

  凌玉姬這時倒不想冒這個險了,只因她曉得假如被美艷夫人手下發覺的話,她本人多半不會有事,但這個華奎定然逃不了一死。

  但那華奎已縱出窗外,轉身催她快點。凌玉姬生怕他在窗外現身太久,被人發覺,不暇多想,趕緊爬上窗戶。華奎眼睛不禁睜得大大,似是想不到她連窗戶也縱不出來。

  他本想伸手扶她,忽又縮回手掌。凌玉姬跳落院中,華奎立刻轉身向樹叢走去,她跟在後面,轉入樹後,這時才發覺樹後地方不小,地上還躺著兩個勁裝大漢。

  華奎輕輕道:「他們都被我暗暗點了穴道,姑娘不必害怕……」他一面說,一面向牆上開的一道小門鑽出去。

  凌玉姬默然跟住他,左彎右轉,走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才見他停下步子。

  她放眼一望,只見處身在一條冷僻的暗巷之內,四面沒有門戶,倒不知他打算怎樣走法。

  華奎向那塔高達丈半的石牆指一下,道:「出了此牆,下面就是一條河流,過河之後,翻過河邊峭壁,就是天險之地,誰也不敢追來!」

  凌玉姬道:「那是什麼地方?你何以不怕?」

  華奎道:「等會兒再慢慢向姑娘稟告,目下請姑娘伏在小的背上,以便越牆出去!」他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茫,因此使得凌玉姬忽然感到疑心,暗忖這廝會不會借這題目以親近自己?不然的話,他為何露出奇異之色?再一深想,忽然發覺若果這廝乃是誘騙自己到荒僻之所,才向自己橫施強暴,豈不是自取其咎?

  她心中疑慮一生,眉眼中便流露出遲疑之色。

  華奎突然道:「凌姑娘可是對小的生出疑心?」

  凌玉姬雖默然半晌,才點點頭,道:「我覺得你的神色有點古怪,所以使我不安起來!」

  華奎道:「這也難怪姑娘生疑,小的早就想到姑娘會考慮及孤男寡女的問題,所以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因而面色便有點不大正常!」

  凌玉姬道:「我聽不懂你話中之意!」

  華奎道:「因為小的說出一件秘密之後,姑娘定必放心信任,但那件秘密小的實在難於啟齒,所以心中甚是不安,神色也因而顯得不正常了!」

  凌玉姬哦了一聲,覺得很有道理,便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把秘密說出來,省得心中不安,我相信你就是了。」

  華奎怔一下,然後道:「姑娘居然肯信任我,小的感激萬分,那就請姑娘準備!」

  他蹲低身子,凌玉姬望望他寬闊的後背,忖思一下,咬咬牙趴伏在他背上,華奎兩手抄住她的大腿,提氣用力向上躥去,颼一聲已縱上牆頭。

  凌玉姬忍不住道:「華大哥你的武功真好,背住一個人還能毫不費力地跳這麼高!我真奇怪你為何肯屈居廝僕之列?」

  華奎長嘆一聲,道:「小的心中的苦衷,一時也難以說得明白!」

  凌玉姬聽他這麼說,不便再問,放眼向前面望去,只見牆下只有數尺石地,過去就是滾滾河水。河流的那一邊峭壁聳立,少說也有五六丈高,形勢甚是險惡。她道:「華大哥,我們怎生渡過此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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