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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陳公威道:「因為芸芸若有取劉賓大人生命的企圖,劉賓大人怕早已在宣城便遇害了,絕不可能有機會到這杏林渡口來!」

  李奉道:「話雖然這樣講,可是芸芸一日不離開對賓大人,終叫我們要日夜心驚肉跳,為劉賓大人的安危擔心的!」

  陳公威道:「當然我們仍須有萬一的預防之計才行!」

  劉傑三道:「除了將芸芸抓起來之外,我看再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李奉似乎很不耐煩劉傑三的一再堅持抓芸芸之事,因此對劉傑三道:「你所說的這項辦法最愚蠢不過,你能不能閉口,讓大家冷靜地想個治本之道?」

  劉傑三討個沒趣,果然閉口不言,於是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端起酒杯,喝起悶酒來。

  過了一會兒,陳公威打破了沉寂,道:「我看只有這個方法了!」

  李奉和劉傑三兩人聞言抬頭,齊用催詢的眼光,凝視陳公威。

  只聽陳公威接著說道:「我們既不能抓芸芸而打草驚蛇,就只有暗中警告劉大人小心防範了!」

  李奉附掌道:「對,這辦法最好,我們還可暗中趁機將芸芸的背景來歷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還可以有機會將她的黨徒一網打盡!」

  陳公威道:「我的意思也是這樣的!」

  劉傑三則未表示意見,顯然他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李奉道:「那麼我們三人一齊去晉見劉賓大人,合我們三人之口,將情形向他說明!」

  陳公威道:「這是應該的!」

  陳公威話一說完,便當先站了起來,讓夥計結帳,那劉傑三和李奉,自然也準備離席。

  三個人走出酒樓,才走到街心,便有一名下人迎了上來,對陳公威他們道:「劉大人命小的來尋三位大人到行館!」

  李奉道:「哦?有什麼事嗎?」

  那下人道:「好像是找三位爺去赴宴!」

  李奉道:「赴宴?請的是什麼人?」

  那下人道:「好像有府城來的知府大人、通判大人,還有團練知縣,大約有十來個人!」

  李奉皺眉對陳公威和劉傑三兩人道:「這就奇了,劉賓大人哪來的這麼大興頭,在這杏林渡口,大宴地方官?」

  劉傑三脫口道:「依我看啊,可能是那狐狸精的主意!」

  李奉瞪了劉傑三一眼,劉傑三頓時驚覺,沒有再將話說下去。

  那下人答應一聲,行禮辭退,李奉待他走遠,才向陳公威他們道:「只不知兩位對這宴會有何意見?」

  陳公威笑道:「有意見的話,我們也沒辦法來得及阻止劉大人不開宴啊?我看,我們先去再說!」

  李奉搔損頭道:「是的!唉,我怎會變得如此膽怯囉嗦起來?」

  陳公威道:「這是因為你責任心太重之故,沒什麼好擔心的,咱們走吧!」

  李奉和劉傑三領先走向劉賓的行館,陳公威走在他們的後頭,看看他倆的背影,忖道:「劉賓找來這類驕橫粗心,遇事慌張的人來當他的親隨護衛,也活該他倒楣!」

  三個人橫過三條街,遠遠便望見一座高大的宅院,坐落在杏林小鎮的街外。

  在那座氣派不凡的大宅院之前,停有數乘行與馬車,顯然劉賓邀請的賓客業已會齊。

  陳公威一見那種境況,不由暗暗忖道:「看劉賓今日的安排,不會是尋常酬酢,那麼,劉賓如此鄭重其事,大張筵席,為的是什麼?」

  陳公威一面走進那宅院大門,一面繼續想道:「如果這筵會是為了那芸芸而設,如此排場,且召來地方官作陪,似乎有點離譜……誰道說如此排場,不會是那芸芸的主張?」

  陳公威越想越迷糊,這時他和李奉、劉傑三等人,已穿過一片杏林,來到後院的旁閣。

  陳公威遠遠便看見亭閣中,除那些應邀作陪的地方官外,還有呵呵大笑的劉賓,及陪待在身側濃妝豔抹的芸芸。

  他微一皺眉,突地恍然大悟,心道:「是啦!今天這個宴會很顯然是為芸芸而設的,想來劉賓有意在這個場合中,正式宣佈收那芸芸為侍妾!」

  陳公威的這種推測,理由充足!蓋因當時的風尚,有錢有勢的官宦富豪,每有公開收侍妾的情形。因此陳公威一看到芸芸以主人的姿態,在宴會未開始之前,便豔妝出來陪劉賓與賓客周施應酬,便很自然地想到上述的事情。

  等陳公威上了亭閣,參見了劉賓之後,就越發確定他的推斷毫不離譜。

  因為劉賓表現得喜氣洋洋的樣子,而那芸芸卻也含笑癡迷,喜上眉梢,這不正應了陳公威的推測嗎?

  劉賓看眾人到齊,使命人開席,這個朝廷臣宦,負有特殊任務的大臣,居然在他的行館大宴起地方官來。

  只見宴會的排場,雖在旅途之中,也毫不馬虎,道道名菜,均出自劉賓隨行的名廚之手,還有一班不知從什麼地方臨時召來的樂妓,在亭閣之外,作樂娛賓。

  亭閣外一片杏林,杏風微送,使亭內佳賓但覺暑意全消。

  酒過三巡,亭閣內氣氛已漸漸熱鬧起來。

  神探陳公威一雙銳利的眼睛,早將與宴的賓客,暗地裡查探視察一番,覺得並無可疑人物混跡宴中,乃略略寬心。

  同時陳公威並發覺一個很有趣的情景,就是他看得出,這些與宴的地方官,幾乎都還弄不清楚劉賓召宴的原因。

  因此陳公威仔細一判斷,忖道:「是啦!今天的這一場筵席,必定是劉大人突然心血來潮,臨時決定的!」

  他繼續忖道:「要不然,就是出自那芸芸的主意,否則那些地方官,絕對不會有坐立不安,不明就裡的表情。」

  陳公威的觀察人微,確有道理,因為以劉賓的身份地位,這杏林渡口附近的地方官,巴結他唯恐不及,哪有任這位過境貴賓,花錢當主人酬客之理?

  所以陳公威看得出那些來這杏林渡口送迎的地方官,在暗中躊躇不安的原因。

  而劉賓和陪侍在側的芸芸,反倒興高采烈,可見得這盛筵之設,必是他們兩人的主意無疑,要不然被巴結慣的劉賓,不論如何也不會主動設宴款待這些地方官的。

  這又是為什麼呢?

  陳公威觀察了那劉賓的愉悅神態後,心想除了劉賓有意納芸芸為妾外,實在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今天這筵會的目的了。

  陳公威確定了他的想法之後,便開始考慮萬一這事發生,對劉賓安危的可能後果。

  同時,他也開始利用飲咽之時,籌思應付的方法。

  因此,這席豐盛熱鬧的酬筵,對陳公威來講,實是一點享受也受用不到,此刻,他已全神在動他的腦筋。

  在一陣喧嘩中,陳公威收回了他的思路,他仰首一看,只見芸芸已開始按次逐席敬酒。

  陳公威毅然下定決心,決定須得在劉賓公開宣佈他的決定之前,先設法暗示劉賓,看看能不能阻止他的決定。

  雖則陳公威明知他這樣做,未必就可收到效果,甚且可能會碰了劉賓一個大釘子,甚至受到叱責,但他還是決定勸阻他。

  於是陳公威悄悄端起酒杯,趁大家相互敬酒的機會,走近李奉之分,低聲向他說道:「李大人!我看此事非你出面不可!」

  李奉訝道:「什麼事?」

  陳公威道:「你須得立刻沒法,向劉大人陳明那芸芸身份可疑之處,免得他上當受騙!」

  李奉沉吟良久,道:「陳大人,你這不是要我去觸黴頭嗎?哪!你看劉大人正在興頭上,我怎敢在這個時候去澆他冷水?」

  陳公威道:「不去卻也不行,而且非你親口告訴他不可,因為只有你同劉大人的關係最密切!」

  他最後一句話,果然打動了李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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