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針(7)_司馬翎

七

　　杜希言點點頭，舉步走去。他走馬看花式的走遍全堡數十座房洞，最後，站在一個院落中喘氣。

　　右邊是一座高聳的鐘樓，亦是全堡最高的地方，只要在鐘樓上瞭望，全堡盡收眼底。

　　許公強和那老嫗都不催促，甚至距他兩三丈遠，免得妨礙他的視線以及擾亂他的思路。

　　杜希言站了老大一會工夫，已經不氣喘了，但仍然不動身。許公強幾次想開口，都被老嫗阻止。

　　又過了一陣，杜希言道：「這兒就是密室入口了。」

　　他指著左邊的一堵石牆，那鐘樓的影子恰好投射其上，一片黑暗中，剛好有一條用月光畫成的門戶形狀。

　　杜希言又道：「這道門戶，須得在月圓之夕，方始恰好從那一絲空隙中透過陰影，畫出一道門戶。如若過了今夕，太陰的纏度略有不同，就不會現出這道門戶。」

　　他走到牆邊，伸手一推，果然出現一道轉門，製作之巧，端的令人咋舌。許公強發出狂笑之聲，一躍而前，揮手點處，杜希言放手跌倒。

　　老嫗像風一般落在祕門邊，伸手攔住許公強，道：「慢著，這密室既然找到，咱們也不急在一時，你如貿貿然闖進去，說不定會碰上什麼意外。」

　　許公強不悅道：「意外？難道有人埋伏襲擊不成？就算有人暗算，我也不怕。」

　　老嫗道：「這密室設計是如此奇奧，這道轉門的製作亦精巧絕倫，咱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但這等傑作還是初見，因此咱們就不能不防那裡面有著極為精巧奇奧的機關陷阱了。」

　　許公強哦了一聲，目光轉到地上的杜希言。

　　老嫗頷首道：「不錯，他既然找得出這道暗門，定然也懂得種種消息機關之學。咱們讓他在前頭帶路，方可放心。」

　　杜希言剛才一跤摔在地上，半邊身子十分疼痛。但神智未失，把他們的對話完全聽入耳中。

　　他對這許公強之橫蠻凶暴，本已十分厭恨，現下又發覺那老嫗也是十分凶狡之人，更為憎惡。

　　許公強一手揪他起身，冷冷道：「小子，你聽清楚了沒有？」

　　說話聲中一掌拍在他胸口，解開穴道。

　　杜希言心想：「若是裡面有機關的話，我定要利用來對付你們。」

　　他自是不敢如此作答，應道：「聽見了。」

　　他當先跨入轉門之內，只見數尺外便是一道石梯入口，斜斜沒於地中，下了石梯便有一道石門，封隔去路。

　　杜希言持住門上的獸環，連擰數下，這才推去，那扇石門緩緩打開，門內是一間相當寬大的石室。

　　石室內有許多木架、木櫥和閃閃生光的漆皮箱。目光可及的木架上，雜亂的堆放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珍寶。

　　單是可見之物，已是珠光寶氣，琳琅奪目。

　　尤其是一些巨大的珊瑚屏架，大件的象牙或美玉的器物，足以使內行的鑒賞家流連多日。

　　杜希言看過這房內各處，心中暗感失望，回頭道：「這間藏寶室之內，沒有機關。」

　　話聲甫歇，許公強一陣風掠過他，已入了室內，他身形帶起一股強勁潛力，竟把杜希言扯了進去，又是一跤摔在地上。

　　杜希言除了身上疼痛之外，兼且頭昏眼花，一時爬不起身，耳中只聽得老嫗陰森森道：「杜希言，你如若妄自逃出此室，莫怪我們手底毒辣無情。」

　　她的聲音使杜希言起了雞皮疙瘩，果真打消了趁機逃走之念。

　　他眼見對方動作快如閃電，只怕自己才走了兩步，人家已躍出數丈之遠了，如何逃得掉？

　　櫥門及箱子發出陣陣響聲，顯然他們正在查看所藏之物。杜希言無意中望見一個翻倒的箱子，裡面盡是黃澄澄的金塊，不覺呆了。

　　過了一會，他恢復體力精神，開始注意這間深入地下的石室內的通風及光線設計，那都是十分巧妙而隱蔽的設計，除了讚嘆之外，又可知這等透光通風的系統，工程繁動艱難，定然不止一間密室才對。

　　不然的話，既顯得浪費，也不夠高明。

　　但其他的密室一定不是從這裡通往，卻是毫無疑問之事，他轉眸四看，只見那兩個老人翻箱開櫥，好像在尋找什麼，對觸目皆是的黃金珠寶以及貴重無比的古玩等，全然視若無睹。

　　又過了一陣，許公強怒道：「他媽的，咱們空歡喜一場，這兒屁都沒有。」

　　老嫗道：「別急，咱們小心查清楚才行。」

　　許公強走來走去，顯得心情很暴躁。老嫗埋頭在珍寶間翻尋，偶爾也會把一支珠釵之類的飾物，插在頭上。

　　杜希言緩緩走來，一拐一拐地走到最靠近的一個石櫥。

　　但見櫥內堆滿金質或銀質的套杯和其他器皿，此外，又有一些首飾和玉器，忽然，他的目光竟停在一處角落中，良久尚不移開。

　　突然間頭上一陣劇疼，似是被一個鐵鉗夾住，不由得發出呻吟之聲。耳中只聽到許公強厲聲道：「小子，你看什麼物事，使你這般的入神？」

　　杜希言痛得說不出話，等到頭上疼痛稍輕，這才知道那是他用手捏住自己的頸子而致。

　　他不敢支吾，忙道：「小可瞧的是那塊古玉塊。」

　　許公強道：「那有什麼看頭？」

　　杜希言道：「小可專攻土木之學；是以對金銀珠寶之物，不大識得，但卻懂得玉石類之物，尤其是一些古玉，因為時時從土中墓內掘出，是以懂得更多，小可見那塊玉塊，似是秦漢間的古物，但也許是戰國時的古物，一時未能斷定，是以仔細審視。」

　　許公強道：「原來如此，下次你最好拿起來看，以免我疑心你想發動什麼機關來加害我們。」

　　杜希言這才知道對方早就有警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頸子上鐵鉗移開之後，他伸手拿起那塊玉塊，細細審視。

　　許公強發出古怪的笑道：「你喜歡那一件都可以藏起來，就算是你的好了。」

　　杜希言心中大訝，忖道：「他何以對我這樣慷慨？即使他們帶不走這麼多，也用不著給我呀！」

　　他先後拿了三塊古玉，又拿了一串光彩奪目，非常圓潤的珍珠項鏈。單是這幾件東西，若能活著離開，已可以一輩子不虞凍餒了。

　　老嫗道：「天快亮了沒有？」

　　許公強出去瞧瞧，回來道：「尚有個把時辰才亮。」

　　老嫗道：「我已詳細查看過，沒有咱們欲得之物。」

　　她的目光轉到杜希言面上，又道：「我相信必定另有密室，以儲放這天罡堡最貴重之物。」

　　杜希言但覺老嫗才智過人，怪不得許公強雖是凶暴易怒，卻事事都聽她的主意。

　　當下應道：「小可不敢說沒有，但目下尚未看出端倪。」

　　老嫗道：「以你想來，另外的密室應該在什麼地方？」

　　杜希言沉吟一下，終不敢騙她，道：「如若尚有密室，一定是在主宅之內。」

　　老嫗道：「除了主宅之內，還有沒有？」

　　杜希言甚感奇怪，道：「建造密室比蓋一幢大宅院的工程還要浩大艱難，此地竟把密室分作兩處，已經世上罕有了，如何能有第三處？」

　　老嫗道：「你再想想看。」

　　杜希言斷然道：「用不著想了，一定沒有。」

　　老嫗道：「既然一定沒有，我們就用不著你了。」

　　許公強一晃身已落在杜希言身上，暴聲道：「那麼這就宰了他吧！」

　　老嫗冷冷一笑，道：「這兒不行，不是把他丟到九龍橋下，就是囚於地牢內，這樣乾乾淨淨，永無痕跡了。」

　　許公強道：「什麼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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