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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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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軒中虎目一眨,想道:「是啊,他們既然不擇手段,要取我性命,還管我是不是赤手空拳麼?我得想個法子才行。」 但放目一瞥,道旁雖有樹木,卻都是華蓋撐天,甚是高手,竟沒有可以隨手折斷當作長劍的枝幹。 鬼母一頓手中黑鳩杖,厲聲道:「石軒中你準備好了沒有?本教主准你先把後事說出,只要人力辦得到之事,本教主負責為你辦到。同時有一件事告訴你,那就是本教主敬重你是個百世難遇的武林奇才,為人也甚是磊落光明。因此今晚你如戰死此地,本教主不但為你好好埋葬屍骨,日後朱玲及你的兒子的安危,都包在我冷婀身上便是。」她的話雖是有點荒謬,但意卻甚為真摯,顯露出對石軒中十分傾折之意。 石軒中沒有多說,淡淡一笑,道:「石某沒有後事可托,教主盛情心領就是。」 那星宿海兩老怪青竹杖朝地上一點,分頭飛開,成為一個品字形把石軒中包圍在當中。 石軒中暗暗運足罡氣,心想這一戰對手均是不可一世的大魔頭,自己的玄門罡氣雖是無堅不摧,但他們都各有異功,怎樣也可以正面抵擋幾下,而事實上他只要攻出第一掌,其餘的兩人勢必出手攻到,以作聲援。因此目下的情勢不但一時無法硬闖突圍,而且可以想像得到,一動上手之後,就得用出全身功力。這種打法,自是極耗真元,難以持久。 正在想時,鬼母冷婀首先親自出手,只見她黑鳩杖起處,挾著風雷之聲,當頭砸下。這一杖來勢之猛,甚至連石軒中也不敢出手封拆,腳尖微一用力,便已移退數尺。 左側的天殘老怪陰聲喝道:「這邊路不通行!」青竹杖挾著一陣陰柔之勁,疾掃過來。 石軒中悶聲不響,左掌猛劈出去,「轟」的一聲,罡氣如迅雷忽發,直劈過去。 天殘老怪面色一變,一面舞杖化解,一面縱開尋丈。他一退時,鬼母及地缺兩人已同時攻上,杖拐齊飛,勁風激旋,聲勢極為駭人。石軒中左臂化為長劍,一招「大雲垂」,居然拆解了對方這番攻勢。 這三人攻守之間,乍合便分。鬼母和地缺兩人本以為合力攻的一招,最低限度也可以把石軒中逼得招架不迭,誰知不但出手無功,而且石軒中防守之時,也不過用了一招,不禁都暗暗凜駭。 鬼母口中輕輕道:「可惜!可惜!」 石軒中屹立在三人包圍之中,面不改容,朗聲道:「可惜甚麼?」 鬼母道:「你這次出世,一身藝業顯然又精進不少,但眼看難逃今宵殺身之劫!任你武功蓋世,豪氣凌空,卻行將化為一堆白骨,埋於三尺黃土之中!以此怎不令人感到可惜?」 石軒中劍眉一軒,朗朗道:「教主之言,不無道理,不過今宵之戰,倘若石某失利的話,敢信你們三人決不能全身而退。」 鬼母及星宿海兩老怪看看冷笑一聲,其實他們都暗暗警惕於心,趕緊籌思如何提防石軒中拚命時擊傷的種種方法。 四個人靜默了一陣,鬼母首先發難,黑鳩杖直點出去,出手之快,宛若閃電奔雷。 石軒中右臂挺伸如劍,一招「清風送爽」,封住敵杖來路。同時之間,左掌使出「罡氣」,疾拍天殘老怪。「颼」地風聲一響,地缺老怪的青竹杖已向腰脅間戳到。 石軒中如劍的右臂本已使出師門伏魔劍法大九式中的「清風送爽」。把鬼母黑鳩杖攻勢完全封住,這時居然還能夠分化招式,身形手臂微轉之際,已把地缺老怪乘虛而入的一杖粘出外門。但這一來他左手的罡氣卻不得不撤回大半威力,天殘老怪以獨門「太陰真力」化解開他的一掌,跟著猱身疾上。 轉眼間但見鬼母及天殘地缺兩老怪的三般兵器,漫天匝地向石軒中力攻不休。石軒中奮起神威,左掌右劍,力拒強敵。 這一戰當真有天崩地裂的威勢,單是這四個人所發的真力已激盪出震耳的吼嘯聲,直徑五丈以內,不但沙飛石走,還有一些樹木山石,都紛紛折斷旋滾出老遠。 要知這四個人俱是當今武林中超級之高手,平常無論那一個碰上仇敵要出手的話,通常都不過用三招兩式,就可以解決。因此像今宵這等大戰,別說武林中人見到之後,會認為是百世罕逢的奇觀。就算他們本身,也感到這一戰當真是罕有之事,個個出手之際,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誰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石軒中用盡一身本事,才劇戰了十餘招,便已感到大大不妙。但他此刻卻沒有時間可以思索,當真連轉念的機會也沒有,只是直覺地知道形勢不妙,然而對這三個無法克服的強敵,根本無法可施。 石軒中他自從出道以來,並非沒有吃過敗仗,但和這刻有點不同,那就是以往的經驗中,他縱然吃了敗仗,卻仍然感到自己本來尚有餘力,不過因武功造詣所限,無法施展出來。所以就算敗下陣來,還可以回去潛修苦練,以期更進一步。 可是此刻的感覺大不相同,完全是過去所無。他感到自己此刻已用盡全身每一點可以用得出來的力量與及用盡了應變時的智慧,可是那三個頑強敵人不但比他更強,而且即使回去再練的話,也無法超越他們。這也就是說,石軒中已面臨人類的某種天然限度,再也無法打破這道人類能力的界限。單是這十餘招之中,石軒中好像已經歷了若干年,得到了「極限」的經驗。 黑暗中忽然出現一條人影,這個不速之客居然一直走入那四位超級高手招數間發出的勁風潛力範圍以內。只見身上那件長衫勁急飄拂,不過面上蒙著的黑巾卻紋風不動。 鬼母等人一眼瞥見,不覺微微分散了心神。須知此刻在他們五丈以內,樹木山石都摧折捲飛,這個人既能走入五丈以內,則可想而知此人一身功力,已不是普通的高手所可比擬。 石軒中陡覺對方壓力減輕不少,神目一轉,也就瞧清楚那個突然出現之人,當下明白對方乃因此人出現之故,心神分散而所以壓力忽然減輕,同時也就明白那個突然出現之人,決不會是鬼母同路之人。 不過他想不懂的是三個強敵都不是泛泛之輩,尤其個個天生陰毒冷酷。等閒之事,實在不足令他們動心。那蒙面人出現得雖是奇怪無比,但他們也不應為之分散心神。 念頭如電光一掠間,左手陡然使出絕傳武林的達摩三式,圈指一彈。地缺老怪手中青竹杖被石軒中手指彈個正著,「篤」的一聲,那枝青竹杖直盪開去,門戶大張。天殘老怪手足關心,輕吼一聲,青竹杖掄個半圓,直掃石軒中下身要害。 鬼母冷婀的黑鳩枴杖尚未出手相助,石軒中如劍的右臂已劃過來,凌厲絕世,於是不得不先謀自保,已無暇攻敵。 那蒙面人突然叫道:「石軒中快點逃啊。」 他的叫聲恰在石軒中頓足欲縱之前,鬼母冷婀被他提醒,左手一招「赤手屠鯨」,掄劈出去。掌風厲嘯中,石軒中被迫改變突出重圍之意,掌劍齊施,擋住對方的一掌和一杖。 這時鏖戰中的四人都對那蒙面人感到萬分奇怪,只因看他的來勢,不似是鬼母方面的人。可是他忽然出言喝破石軒中突圍的心意,又似是和石軒中作對的人。 轉眼間那四人已攻守了七八招,石軒中大顯危殆。那蒙面人雙睛閃動出奇異的光芒,突然間亮出背上長劍,長嘯一聲,人隨劍走,化為一道匹練,直取鬼母冷婀。 交手中的四個人僅僅迅速瞥掃一眼,便都深深驚訝不置。原來那蒙面人劍光精芒耀目,虹射而至,只看他馭劍身法,已是武林罕見的高手,劍家中的大豪。 這一劍威力十足,鬼母冷婀大為之動容,驀然間縱迎上去,拐掌齊施,在空中加以堵截。 雙方一觸,那蒙面人手中之劍如魚龍漫遊,如火樹銀花,千變萬化,霎時間已攻出六七招之多。招招都是奇正相生,虛虛實實,凌厲之極。這還不說,最使人驚奇的是那蒙面人劍上招數,饒是在場的人均是宇內有數人物,卻也平生未曾見過。 鬼母冷婀的黑鳩杖幻出百條黑龍,左掌『期門幽風』則宛似迅雷忽發。蒙面人仗著奇絕一世的劍法,卸消對方無堅弗摧的先天真氣「期門幽風」,同時尚有餘力在黑鳩杖影中忽攻忽守。 他們在空中瞬息之間,各各施展出人寰罕睹的絕學,使得石軒中和星宿海兩老怪不知不覺已停了手,齊齊注目觀看。 鬼母冷婀雖不落敗,卻也無功,心頭暗暗驚凜不已。墜地之後,便不立刻舉杖搶攻。那蒙面人嗄聲叫道:「石軒中你要打就打,不打就走,我可不是來表演給你瞧的。」 石軒中朗笑一聲,道:「閣下好強的劍法,石軒中衷心佩服之至。」 鬼母冷婀接口道:「你這廝武功不弱,為何鬼鬼祟祟,不敢露出廬山真面目。」 地缺老怪陰聲道:「這廝也許是面上烙有字跡,所以不得不蒙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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