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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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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酒樓上又走進一個二旬七八青年來,左冰打量這人面色白淨,長得倒是清秀不凡,但眼神不時露出陰柔之色,氣質也有些庸俗。 那青年走近那女子桌前滿面喜容地道:「淩姑娘,你要我做的事都辦妥了。」 那華服女子淡淡地道:「我要你打聽那人來龍去脈,你都弄清楚麼?還有那馬寡婦一家七口都安置好了麼?」 那青年臉色微變低語道:「淩姑娘,此間非談話之地,咱們晚上三更時分,在東郊『貞婦橋』頭會面如何?」 那女點點頭道:「也好!」 那青年忽然滿面謅媚之色道:「我替姑娘做的事辦好,姑娘答應我的事呢?」 那華服女子媚笑道:「你放心,我忘不了。」 她一笑之下,真是媚態橫生,那青年不由瞧得呆了,左冰也覺眼花繚亂,回頭一看,酒樓中人臉上都是不屑之色望著那青年,紛紛結帳離去,那青年卻視若無睹。 那青年低聲笑語道:「能得仙子垂青,小生萬死莫辭。」 那華服女子也笑道:「嘴上說得好聽,誰不知你天性風流,喜新厭舊,最最無情無義。」 那青年急得指天發誓,恨不得掏出心肝來看,鬧得十分熱烈,左冰忽感心內有點不舒眼,他不願再看這醜劇,邁步下了酒樓,大街上找了一家清淨客舍中,洗滌一番隻覺疲倦非常,倒在床上,一燈如豆,不多時昏昏睡去。 睡在二更時分,忽然窗櫺一響,啪一聲破空而來,左冰行走江湖多時,他內功又甚深湛,雖在沉睡之際,一有異動,立刻醒將過來,當下屏息凝神,雙手一運動,身子有若狸貓一般,平空橫起,貼在穿側牆邊,忽然又是啪的一聲,白光一閃,左冰驀然長身閃到窗前,雙掌一合一推,施展「隔山打牛」的上乘內功,直擊而去。 只聽窗外咦了一聲,左冰推開窗戶,窗外月色一片皎潔,靜悄悄那有一個人影,他長身而去,四出搜索一番,卻是毫無結果,他心中忖道:「來人能硬接我一記『隔山打牛』內功,身手大是不弱,說不定又是北魏那群徒子徒孫跟上我了。」 沉思一會,走入屋內,點起燈來,只見桌上一紙素箋,上面寫道:「妾閱人多矣,未見若公子之秀外慧中者,公子身在危境,切吩謹慎,今宵東郊有約,公子有興,翩然蒞臨,作一壁上觀,則賊眾無所用其技矣,豈非快事,知名不具。」 那字體娟秀灑灑,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筆,左冰微一沉吟,恍然大悟忖道:「定是那女子引我出屋,這才入室投書,這人輕功之佳妙,竟能逃過我之搜索,當真也不容易。」 轉念又忖道:「他說我身在危境,我卻漫無感覺,這倒是令人不安之事,左右無事,這便往東郊一行,看個熱鬧也好。」 當下盤算一定,披上一件長衫,越窗而去,這夜月色甚好,清風徐徐,左冰長吸一口氣,胸中大是舒暢。他行了一會又自忖道:「我難道是真想去瞧熱鬧?看來只是想去探探那女子海底,但我為什麼會對此感到興趣?」 他想到此,心中不覺悵然若失,那巧妹多情的眸子又浮上眼底,左冰加緊腳步,再也不敢多想。 他輕功極俊,不多時已走到郊外,又東行了半盞茶時光,只見月已當空,正是三更時刻。 左冰抬眼一望,忽郵前面遠遠之處人影一晃,他放慢腳程,緩緩找那暗蔽之處躍進,不一會果見前面一座雙石獅子鎮守的石板橋,橫跨那潺潺小溪之上。 左冰找到一處蔽身之處,過不多久,一條人影飛快而來,還沒有走到橋上,忽然暗處又竄起一條人影,口中低聲招呼道:「是淩姑娘麼?」 那先前黑影一身緊身夜行衣,更現得體態苗條,正是左冰在酒樓上見到那個華服女子。 那女子答道:「是啊!金公子,咱們這是死約會,不見不散。」 那在暗處竄出的人正是酒樓上後至的青年,當下一聽那姑娘口中說得不倫不類,只好嘿嘿乾笑兩聲應道:「姑娘說笑了,哈哈!」 兩人低聲談了半盞茶時光,那淩姑娘媚笑道:「金公子,辛苦你啊!數日相離,你可清瘦了些,喂,你走上前讓我瞧瞧看。」 金公子聽到這美人款款柔情關心自己,早就魂飛魄蕩,急忙走上前道:「幾日不見,姑娘更出落得標緻如……嘿,你……你……你真……真狠心」 左冰只聞砰的一聲,那金公子直挺挺臥在地下,淩姑娘冷冷地道:「你一生不知毀了多少女子貞節,折散了多少美滿姻緣,死有餘辜,怎怪姑娘心狠。」 黑暗中左冰心中直跳,他萬萬想不到這般貌美如花女子,卻有殺人不眨眼的心腸,看來那金公子定是遭了暗算,死多活少了。 他對那姓金的青年其實甚是厭惡,但此時目睹那女子下手狠辣,不禁大大不以為然,身子不由自主閃出,上前察看可否挽救回一條命來。 他才一現身,那女子笑吟吟頭也不回地道:「左公子,是你來了麼?」 左冰心中納悶,冷淡地應了一聲,那女子極是敏感,當下碰了一個釘子,大覺失去面子,冷冷地道:「這廝被我點中死穴,你本事再大,卻也救他不得。」 左冰不理他說話,彎身一探那金公公子脈息,果然氣息已斷,早就斃命,他緩緩站起身來,凝視那嗔容滿面的淩姑娘,歎口氣道:「這人罪不至死,你何必下此毒手?」 淩姑娘冷冷地道:「姑娘要誰死,誰也逃不掉,你婆婆媽媽像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左冰啞然,他從未碰到這等橫蠻不講理的女子,只好自認晦氣,一言不語,垂手而立。 那女子見左冰不理不睬,自己喝罵他也無動於衷,羞憤之下,竟是口不擇言罵道:「姓左的,你別自以為了不得,像你這等人,我手下多的是,誰不聽話,我便殺誰,從無人敢哼半聲。」 左冰心道:「你再狠別人當面假裝敬你畏你,背後還不是落個『母夜叉』,『女羅刹』而已,你這人不懂道理,那女子三從四德聖賢之道和你講,那真是對牛彈琴,白費口唇。」 忽然心中想到一事,忍不住道:「淩姑娘,你說誰不聽你話你便殺誰,是也不是?」 那淩姑娘見終於激得左冰說話,心中怒氣早消了幾分,當下裝得凶霸霸地道:「正是。」 左冰道:「這姓金的對你唯命是從,奉承之極,你幹什麼又要殺他了?」 那女子一時語塞,她一向獨斷獨行,從未想過為什麼?這時吃左冰用言語套住,一時之間,沉吟無計,只有嘴硬到底道:「姑娘高興了!」 左冰冷冷地道:「原來姑娘是個嗜殺成癖的魔星,算我看走了眼。」 他懶得在多說,伸手懷中取出一支短劍,蹲下身子,運起內勁,挖了半天,挖成一個數尺方圓深坑,將那金公子葬了。 他平好最後一層土,心中甚是零亂,這姓金的适才還是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此刻卻是魂遊地府,黃泉路上,一定大大含怨生恨的了。 他心中想道:「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操縱別人的生命,人命襲於天,難道本事高,功夫強的人便可殺人如於草芥麼?」 但轉念想到北魏這幫人手段之毒狠,隱隱間又應該有正義俠士挺身而出,鋤滅這些敗類。 他喟然嘆息,看看天色已是四更將殘,東方朝霞萬道,黎明將至,他抬著沉重步子,正要啟程回客舍,忽然暗處一個柔和的女音道:「左公子,我問你,你剛才說什麼話?」 左冰一怔,暗忖這女子怎地仍然逗留在此,也不知她安的什麼心思,當下脫口道:「我說我瞧錯人了。」 那女子驀地目泛奇光,半晌化為萬道幽怨,盡在左冰面上注視著,左冰道:「小人這就別過姑娘。」 那女子放聲叫道:「左公子且慢,聽妾身一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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