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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左白秋輕輕扶起白鐵軍道:「楊陸是老夫生平心儀之人,魏若歸也是道義之交,賢侄英俊若斯,老夫真替老友喜歡!」

  左白秋說完話,放眼四周,忽然感到無比的輕鬆,十多年前,錢百鋒不辯不答,一怒大戰五大門派掌門,身陷落英塔中,自己出手相救,與五大門派掌門在落英塔前一場血戰受創,江湖上傳聞極廣,早將自己和錢百鋒視為害楊陸之人,那身外名節,他是從不重視,只待神功恢復,再找五大門派搏鬥,但這時親口向楊陸傳人澄清,只覺心下放了一塊大石,他暗自想道:「鬼影子啊鬼影子!你還是看不破世俗毀譽。」

  轉眼一瞧那生平愛子,心中又是釋然忖道:「我原是恐怕冰兒傷心,這才說明此事,唉!我平生不負人,無牽無掛,但甜犢之情卻是老而彌深。」

  蘭芳姑娘呆呆站在一旁,秀圖只是打量著白鐵軍,她出身寒微,在這平生至愛之人的朋友長輩之前,囁嚅然連半句話也不敢插口。

  「白大哥,蘭姑娘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這筆情大哥將來如何報答?」

  白鐵軍深情地望了蘭姑娘一眼。蘭芳眼眶一紅,只有這高大的青年這樣瞧著她,沒有一點輕薄和卑視,就要她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是心甘情願的了。

  左白秋道:「飛帆幫眾,怎麼都是漠北武功路子?」

  白鐵軍心下大放,喜道:「老伯與他們交過手?」

  左白秋點頭道:「楊陸屬下受難,老夫豈能袖手不管,但奇就奇在飛帆幫不過是江南水路一派,怎會暴出這許多高手?那動手之人個個蒙面,但依老夫瞧來,年紀頂多不過二旬三旬之間。」

  白鐵軍道:「小侄對此事也早起疑,看來這批人來自漢北,盤據江南似有重大圖謀。」

  左白秋道:「那其中有一個最強的少年,武功分明出自北魏一脈,老夫出手傷了數人,驚退飛帆幫眾,此人機智無比,一見勢頭不對,立即抽身而去。」

  左冰插口道:「白大哥,此人便是楊群!」

  白鐵軍道:「小侄荒野受四人偷襲,那領頭的便是此人!」

  左冰開口欲言,但又囁嚅猶豫,左白秋知道兒子心中所想之事,當下一笑道:「此人受老夫一擊而退,又被冰兒追上擊了一掌,也夠他好受的。」

  白鐵軍大喜道:「左兄弟恭喜,你工夫練成了?有這麼高強的父親,自然是事半功倍。」

  左白秋道:「老夫生平除授冰兒輕功而外,其他工夫都是他亂談亂走碰巧學上。」

  白鐵軍沉吟道:「左兄弟內功深湛,難道也非伯父所授?」

  左白秋道:「冰兒內功得自他錢大伯錢百鋒!」

  白鐵軍又是一震,半晌道:「鐵老先生仍在漠北落英塔中?」

  左冰插口道:「錢大伯目下在江湖上,他老人家和我爹爹一樣,也在尋找那年兇手!」

  白鐵軍羞慚滿面,好半天才悵然道:「小侄尋訪落英塔多年不得,只因左兄弟來自漠北,竟想套問老伯,實是心術不正。」

  左白秋嘆息道:「老夫與錢老哥糊裡糊塗蒙此大冤,又糊裡糊塗和五大門派亂戰一場,這事情也該有個了結啦!」

  白鐵軍點頭道:「小侄誤會兩位老伯,實是罪該萬死,這謝罪之事,小侄對武林自有交待。」

  左白秋抬頭望天,良久道:「賢侄好自為之,冰兒靈慧有餘,沉凜不足,他日江湖上,沿望賢侄多多照顧。」

  「那你與胡姑娘之約如何?」

  左冰忸怩地道:「孩兒不想前去!」

  左白秋正色道:「大丈夫豈可無信?冰兒你已長大不再是個孩子啦!豈能欺騙一個女子?」

  左冰無奈道:「大哥,小弟明夜自會趕來看丐幫諸位長老,請代小弟向湯二哥,玉簫劍客問候。」

  白鐵軍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

  左白秋一揚手,攜著依依不捨的愛子大步走了,白鐵軍呆呆看到兩人身形消失,真若大夢方醒,他調息一下,除了胸前傷口,尚未痊癒,那內傷已是早好,心知又一次死中逃生。

  那鬼影子左白秋渾厚內力,不休不眠為他催力三日夜。奇經八脈通了數周,白鐵軍自覺真氣比起傷前更是充沛,心中又是喜歡又是感激。

  他暗自想道:「每經一次大難。便自得些好處,左老伯義薄雲天,只因我是左冰好友,如此不惜損耗真元助我恢復,這恩德如天般高,我白鐵軍負欠他父子實在太多了。」

  鬼影子左白秋是江湖上多年盛傳的高手,行跡飄忽,那身輕功真是鬼神莫測,便是內力之強,也不在南北二魏之下,由鐵軍連遭高手以真氣相輸,功力自是大大增長,比起年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那蘭芳姑娘瞧兩人走遠了,才湊近柔聲道:「白公子,你歇歇喝了這碗濃菰湯提氣。」

  白鐵軍笑道:「蘭芳,你叫我公子?」

  蘭芳臉一紅道:「白大哥,我真高興!真不敢相信今生還能見到您,我……我……想得……想得好苦!」說到後來聲音發咽,眼淚一顆顆滴了下來,白鐵軍輕輕挽住她,誠摯地道:「我自愧不能保護你,蘭芳,你受了什麼委曲,大哥一定替你報復過來。」

  蘭芳便聲道:「那夜裡,那賊子一把火將金陵鏢局燒得精光,他朝我一點,我便人事不省,後來……」

  後來……白鐵軍不敢再往下聽。他怕蘭芳說出令人難堪之事,他用一生中最溫柔的語氣道:「都是大哥不對,蘭芳,大哥這一輩子再也不離開你,一定要好好待你。」

  蘭芳抬眼一看,只見他目光中充滿愛憐,便像對一個垂危的親人安慰一樣,她心思靈巧,已隱隱約約猜中白鐵軍心意,當下便道:「大哥,您待我這麼好,我……我……」

  「無論如何,我白鐵軍都不能怪你,只要你不嫌棄,這一生一世大哥總是要照顧你的。」

  蘭芳羞澀地道:「大哥,您想錯了,我……我……本來是怎樣,現在還是怎樣的。」

  白鐵軍一聽,忍不住脫口而道:「那賊子!那賊子沒有!沒有對你無禮?」

  蘭芳頭更低垂,一頭秀發散在胸前,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囁囁道:「那賊子倒還算是個人,他……他並未並未……」

  白鐵軍一躍而起,心中高興之極。他又笑又跳翻來覆去的道:「那太好了,老天待我太好了!」

  蘭芳嫣然笑道:「傻……傻大哥!你傷口未合,小心再破出血。」

  白鐵軍一揚眉道:「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真是笑話,蘭芳咱們走,我要帶你去見見丐幫弟兄去!」

  蘭芳柔聲道:「一切依你,但先喝了這碗鮮菰濃湯再說。」

  白鐵軍被她一提醒,只覺腹中真餓,接過了瓦罐,數口喝盡獲湯,只覺鮮美無比,齒頰留芳,他柔聲道:「蘭芳,你燒的湯味兒真好。」』蘭芳低聲道:「只要大哥喜歡吃,我這一輩子服侍您。」白鐵軍一怔喜道:「是啊!是啊!你要和我成親,這一輩子自是替我燒菜,白鐵軍啊白鐵軍,你這下半世口福是不會差的。」

  蘭芳嫣然一笑,白鐵軍心事大放,那左白秋錢百鋒都是師父朋友,今後同心一力,丐幫之興真是指日可待的了。

  白鐵軍一拉蘭芳手道:「咱們邊走邊談,我這一失蹤,丐幫的弟兄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了,如不早見他們,我心實放不下。」

  蘭芳柔聲道:「大哥,您有這許多的朋友,真是令人羡慕,那姓左的少年問明我和您的關係,對待我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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